工程师的拇指
尔摩斯坐在他的扶手椅中,脸色疲惫,眼皮沉重,掩盖了他敏锐急切的天性。我坐在他对面,我们沉默地听着我们的访客细诉他的故事。
“你们知道,”他说,“我无亲无故,还是个单身汉,一个人住在伦敦。我的职业是水力发动机械工程师,我在格林尼治一家叫范能及马舍森的有名公司见习的七年中,就专业来说得到了相当多的经验。两年前,我见习期满,正好我可怜的父亲当时去世,我得到了一笔钱,决定自己开业,于是在维多利亚街弄了一间办公室。
“我相信每一个第一次独立开业的人都会发现这是一个惨痛的经验,对我而言更是如此。两年中,我只有三个咨询案件和一个小工作,这就是我的所有业务。我的收入总共加起来是二十七英镑十先令。每天,从早上九点到下午四点,我就坐在我的小办公室里,直到最后我开始绝望为止,我渐渐相信我根本不该开业的。
“但昨天,就在我正要离开办公室时,我的办事员进来说有一位先生等着跟我谈生意。他带了一张名片进来,上面印着‘雷三德·史达克上校’的名字,接着上校自己也跟着进来了。他比一般中等身材略高一点,但十分瘦。我想,我还没看到过那么瘦的人。他的整个脸尖长得只剩下鼻子及下巴,他双颊的皮肤紧绷着他突起的颧骨,但这瘦似乎是他与生俱来的,并不是有病,因为他的目光炯炯,脚步敏捷,举止有力。他穿得很普通但很干净,他的年纪,我判断,在三十到四十之间。
“‘韩舍利先生?’他说,带着德国腔,‘有人将你推荐给我,韩舍利先生,说你不仅对专业熟谙,而且是个谨慎的人,可以保守秘密。’
“我向他鞠了躬,就像任何年轻人一样,对他奉承的话受宠若惊。‘我能知道是哪位对我如此过奖?’
“‘噢,或许现在我最好还是别告诉你。由同样的来源,我知道你没有亲人,还是个单身汉,独自住在伦敦。’
“‘一点也不错,’我回答道,‘但请原谅我如此说,我看不出所有这些与我专业的资历有什么关系。据我了解,你是有专业上的事情要找我谈。’
“‘毫无疑问是如此,但是你会发现所有我说的都是针对这点。我有一件专业上的工作委托你,但绝对保密是十分重要的——绝对的守密。你知道,当然,我们对一个独居的人比一个与家人住一起的人要更加信任。’
“‘如果我答应守密,’我说,‘那你可以百分之百相信我。’
“我说话时,他严厉地注视着我,当时我的感觉是,似乎从没见过这么怀疑、这么不信任的一双眼睛。
“‘那你是答应了?’最后他说。
“‘是的,我答应。’
“‘事前、事情正在进行时和事后完完全全保持沉默?不论是口头或文字,绝对不提这件事。’
“‘我已经答应你了。’
“‘很好。’他突然站起身来,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跨过房间,将门突然打开。外面走道是空的。
“‘那就没问题了。’他说着走了回来,‘我知道有时候员工对他们老板的事很好奇。现在我们可以很安全地进一步来谈了。’他把他的椅子拉到很靠近我的位置,还是以同样的怀疑和深思的眼光注视着我。
“对这个脸上无肉的家伙的古怪举动,我由心底升起一种厌恶及类似恐惧的感觉,甚至唯恐失去一个好不容易上门的委托人的心理都不能阻止我露出不耐烦的神色。
“‘请你讲讲你的事情吧,先生,’我说,‘我的时间很宝贵。’原谅我后头这句话,这些字纯粹是不由自主冲口而出的。
“‘五十金币作为一晚的工作代价,你觉得如何?’他问。
“‘十分满意。’
“‘我说是一晚的工作,其实应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