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歌舞升平的章台殿中。玄甲亲卫身上的血腥气,更是为这死寂增添了一层铁锈般的肃杀。
我缓缓抬起手。指尖还残留着塞外风霜的粗粝,以及方才铁与血的气息。
指尖,终于触碰到了那方玉玺。
温润微凉。入手却重逾千钧。
这方由和氏璧雕琢而成、承载着受命于天,既寿永昌八字的传国之宝,这象征着至高权柄的冰冷之物,此刻就静静躺在我掌心。
没有想象中的心潮澎湃,没有想象中的志得意满。只有一片沉寂的冰冷,如同覆盖着万载玄冰的深潭。
我握紧了玉玺。
冰冷的棱角硌着掌心,带来一丝清晰的痛感。
传令。我的声音响起,打破了死寂,如同寒冰碎裂,清晰而平静地回荡在空旷而血腥的殿堂之上。
身后,玄甲亲卫如同最精密的机械,同时单膝跪地,铁甲轰然作响:诺!
一:黑冰台即刻出动,缉拿赵高、李斯逆党余孽,凡有牵连者,下狱候审。着廷尉府严查其罪证,昭告天下。声音没有起伏,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意志。
诺!一名亲卫沉声应命,起身,大步流星走出殿门,沉重的脚步声迅速远去。
二:蒙恬将军总领北疆军事,即刻率十万精锐南下,拱卫咸阳,弹压四方。令其兼领卫尉、中尉二军,整肃京畿防务。北疆需要蒙恬坐镇,但咸阳更需要一支绝对可靠的力量。
诺!又一名亲卫领命而去。
三:以丞相李斯为首,会同奉常、宗正等有司,即刻筹备先帝大葬之礼,务求庄重肃穆,彰显天威。我的目光扫过匍匐在地、身体剧烈颤抖的李斯,李相。
老……老臣在!李斯猛地一颤,额头死死抵着冰冷的地砖,声音嘶哑。
国丧期间,朝局安稳为重。你,戴罪之身,暂领丞相事。办好差事,戴罪立功。声音平淡,却字字如刀,悬于其顶。
李斯浑身剧震,如同溺水之人抓住最后一根稻草,声音带着劫后余生的哭腔:老臣……老臣肝脑涂地!必不负陛下……不!不负先帝与新君重托!他明白,自己暂时保住了性命,但也彻底沦为这位新君掌中随时可弃的棋子。
四:我的声音微微一顿,目光投向殿外深沉的夜色,仿佛穿透了宫墙,看到了这片刚刚经历剧变、暗流涌动的庞大帝国,诏告天下:先帝龙驭上宾,举国同悲。朕,扶苏,承先帝遗诏,继皇帝位。大赦天下,与民更始。然——
声音陡然转冷,如同西伯利亚的寒风瞬间灌入大殿:凡有趁国丧之际,心怀叵测,煽动民变,图谋不轨者……视同谋逆!玄甲所至——
冰冷的字眼,如同淬火的钢钉,狠狠钉入金砖地面:
——尽诛之!
诺——!!!最后一名亲卫轰然应诺,眼中爆发出狂热的光芒!那是对力量的绝对信仰,对杀伐的无条件服从!
命令如同无形的涟漪,随着玄甲骑士沉重的脚步,迅速扩散出章台殿,扩散向这座刚刚被铁蹄踏破的宫城,扩散向整个风雨飘摇的庞大帝国。
我握着那方冰冷的玉玺,缓缓转身,走向那象征着至高权力的御座。战靴踏过金砖上尚未干涸的、属于胡亥的暗红血迹,踏过赵高扭曲的尸体,最终,停在了御座之前。
御座宽大,冰冷,由整块的黑玉雕琢而成,蟠龙盘绕,狰狞威严。始皇帝曾在此俯瞰天下,执掌乾坤。
我伸出手,拂去御座扶手上并不存在的灰尘。
然后,转身。
坐下。
沉重的玄甲与冰冷的黑玉御座接触,发出一声低沉而清晰的金属摩擦声。
殿内所有还活着的人,无论是跪伏在地瑟瑟发抖的宫人,还是匍匐阶下汗出如浆的李斯,甚至是我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