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有一次,麦克劳德对我说:“你知道的,我的朋友,”——他用一种他自己喜欢的粗暴的腔调说,只要他在思考着某件事,这段时间他的腔调都是这样的——“不断地改变世界只是在自娱自乐,如果对辩证法感兴趣,你很快就会发现,只需要自娱自乐最后就可以得到整个世界。”他发出欢快的声音注视着我,“如果你现在依旧不能回忆起来,总有一天所有的记忆会一起填满你的大脑,因为你处在原型之中。”
我整晚都和蓝妮待在一起,快到黎明的时候我才爬上楼回到我的房间。然而我睡了不超过一个小时,我身体的每根神经都在对刚刚结束的漫长的一天提出抗议。我做了一会儿梦,然后又醒了过来。我不由自主地失去了爱过之后的休憩,我在床上烦躁地抽搐着,挖掘着刚刚过去的几个小时。
我并不是真想要蓝妮,我曾经驱使过我自己,一次又一次地。她哭了,她……为什么要回忆这些细节?都结束了,我也后悔了。我会尽快忘掉它。
遗憾的是,我们的决定比我们意料的更灵活。下午我醒来的时候,我和蓝妮一起度过的时光对我失去了吸引力。如果昨晚我是和其他女人在一起,那么现在想起蓝妮我会舒服地躺在床上,她在我的脑海中也会很美丽。我会想要抱着她,并且温柔地和她接吻。
麦克劳德的话在我的脑中响起。因为那是一个漫长的白天和一个更加漫长的夜晚,我可能会再次因为我们在桥上的谈话和关于谈话的记忆而被打搅。我是从哪儿学到了对他说的那些话,那些话现在留下了什么?我想要从脑中想起更多这样的话,但什么也想不起来了,除了得出一个问题之外我的努力一无所获。怎么回事儿,我听见自己在安静的房间里不停地提问,这是今天这个世界的一种现象吗?在这个标准的虚无里我的脑袋传递出答案,针锋相对,我一直在一问一答地重复着。
最后二十年的历史可以分为两个时期:经济大萧条时期的十年,战争以及准备新的战争的十年。
我把手放在额头上,不停地重复着,就好像这样做我就能找到走得更远的动力——在一场没有到来的革命之前我像一个侍女一样没了活力的时候——这种动力似乎能给我带来一张脸,一个朋友,一个可以到场并且为我的迷惑提供思路的名字。但是什么都没有带来,什么都没有,只有一个答案:十年的经济萧条和十年的战争以及一场新的战争的酝酿。我的大脑有它自我快乐的途径,我无法勉强。一会儿,我疲倦了,就走下楼去吃饭,饭后去散散步。
回来的时候,我一时冲动,停在了吉娜微的门前并且按响了门铃,门铃声是如此的清晰,以至于我可以将她混乱的公寓勾勒出来,床没有整理,桌子上还有面包屑,地板的某个地方有咖啡渍。她睡着了,或者正坐在厨房看着天空。我再次按响门铃并仔细听着。
一会儿,我听见了她的脚步声,她拖着步子往门口走来,缓慢而又无精打采。接着,所有的声音都消失了,我想象着她在大厅里停了下来,她的身体维持着平衡,一只脚准备朝门走过来,一只脚准备退回去。我又一次按响门铃,这铃声像一股累加的压力促使她来开门,她的脚步变得更加沉重,她拖着一贯邋遢的拖鞋往门口走来,她的手放在门把上,慢慢地将门打开一条小缝。
我们看着对方,我很吃惊。她脸庞臃肿,头发凌乱,眼睛空洞地看着外面,像是根本没看见我。我们站在那儿盯着对方,两秒,三秒,也许是四秒,我几乎认不出她的脸。然后,她没有打扮过的嘴唇紧闭着,后来动了动试图说点什么,却什么也没有说,她把我关在了门外。
我耸耸肩,爬上楼来到了蓝妮的房间。但和吉娜微的会面让我反应变得迟钝,感觉像是我刚刚敲过了蓝妮的门,我突然感到很沮丧。从她的房间里,我可以听见笑声,尽管我不停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