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离开山西的前夕,张之洞才知道三晋依旧在大种罂粟
光和自己的心情,都使得她不能搽脂抹粉披红戴绿。平日在张之洞的眼中,佩玉什么都好,就是暗淡了一点。此刻,这桃花似的红晕一下子使得她光彩夺目起来。张之洞在心里暗暗地叫了一声:原来佩玉竟是一个比石氏、王氏还要漂亮的美人,过去居然没有发现!一股热流猛然贯注他的全身。他觉得自己竟然如同一个二三十岁的年轻人那样,热血沸腾,激情澎湃。难道说,是佩玉让我岁月倒流,韶华重来?张之洞惊异于自己的痴想,他兴奋至极,一股一定要娶佩玉的情绪勃然涌起,再也不能抑制下去了!他真想对这位女琴师高喊一句“我喜欢你”,但话到嘴边,嗓音却是压得低低的,而且吐出的是另一句话:“我希望你嫁给我,却没料到你竟然不同意。”
“佩玉,我知道了,你是说我不该收你为妾,而不是娶你为夫人。你嫌名分不正,又担心日后进来一个正夫人,你会受气,是吗?”
话说到这里,方才说到点子上。佩玉的家庭虽说是清贫,却也是书香之家,她虽守寡在娘家,却也是清清白白的良家女子,给人做妾,是她从来想都没想过的事。哪怕那人家里堆着金山银山,哪怕一辈子住在娘家冷清贫寒,心灵手巧琴艺高超的佩玉也不愿意去给别人做妾。
从那一天以后,张之洞对佩玉开始另眼相看了。
“佩玉,你听我慢慢地跟你说明白。”张之洞心情沉重地说,“你来衙门里,教准儿认字奏琴已有两年了,你天天看到的是一个有权有势威风凛凛的抚台,你或许不知道,这个抚台其实是个苦命的孤独的人。”
佩玉的女人心,立即给张之洞这几句带有浓厚伤感情绪的话给吸引过去了。是的,她的确不知道巡抚大人还是个苦命的孤独的人。她的头慢慢地抬起来,眼神中的羞怯和畏惧减去了许多。
佩玉两只眼腈死死地盯着自己的一双青布鞋,胸臆间正如同波涛汹涌的大海、乱云飞渡的天空,她自己也无法把握住。
在佩玉的心目中,妾是没有地位的,她没有想到巡抚大人竟然是父亲的妾带大的,而且他对父妾执礼甚恭。她不由得对眼前的抚台生出几分怜敬交加的心情来。
她抬起头来,迅速地望了望张之洞那双充满热切目光的眼睛,立即又低了下来。就在这个时候,她下意识地点了点头,表示同意张之洞的猜测。
张之洞吃了一惊,便有意考考:“您这话怎么说?鄙人不过一清寒塾师,命不好得很。”
张之洞忙给爱女擦去眼泪,说:“小孩子家,不要管这些事,你只跟着师傅好好认字弹琴就是了。”
这种时候,他每每会叩问自己:将佩玉招来抚署,究竟是为了给女儿寻一个师傅,还是为自己寻一种慰藉?他回答不了自己所提出的这个问题,仿佛也就在这样的时候,他觉得佩玉已是他生活中不可缺少的一个人了。
“照您这样说来,鄙人今生就只好做一辈子鳏夫了?”
袁半仙把小眼睛尽量睁大,狠狠地盯着张之洞,又用黑瘦得如同鹰爪子似的手,在张之洞的下巴上用力地捏了几下,冷笑道:“先生不要瞒我这个老头子。你的面相虽极平常,但骨相却比一般人要贵重得多。常人看相,看的是面相,只把先生当塾师、账房一类人看了。老朽看的是骨相。听先生的口音不像是山西人,依老朽猜测,先生或者是京师放到太原来私访暗查的御史台,或是过路的外省贵人。”
“好哇!以后我就天天请你为我弹几曲。”张之洞接过佩玉的话,把它特为强调一下。
然而,清流出身的新任两广总督没有料到,法国之事,其实是很难了结的,这里面有太多太复杂的缘故。就在张之洞千里南下旅途中,京师政坛幕前幕后的活动正在紧张地进行着。
“那一夜,你从一个琴师的角度说起‘和’字的道理,使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