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回 当机立断白崇禧直捣长沙 效法关公廖燕农率部投降
令参谋道:“给程总指挥发电,请他迅速收容第四路军,逐步抵抗,迟滞武长路敌军北进,我第三路军不顾一切,直捣长沙。”
给程潜总指挥的电报发出后,白崇禧即走出屋外,风雪之中,卫弁已将他那匹白马牵到面前。白崇禧翻身上马,在黎明前的黑暗中,顶风冒雪,率总指挥部人马急急奔赴平江前线,亲自指挥桂军渡江去了。
拂晓时分,汨罗江在风雪中静悄悄地流淌着。这正是农历丁卯年岁尾的前一天,明天,便是除夕了。天地之间,黑得象被一口巨大的铁锅倒扣着,伸手不见五指,风雪茫茫,大地死一般沉寂。桂军第七军和第十九军利用漆黑的寒夜掩护,分两路徒涉汨罗江。人马在刺骨的江水中走过,官兵们咬着牙关,颤抖着身体,江水由膝部直浸到腹部而胸部,开始,还听到“嗖嗖”的打抖声和牙齿的咯咯挫动声,最后,便只听到一片粗粗的喘息声。有人哧溜一声沉下江水里去了,只见那墨黑得闪亮的江水上,漂浮着一只只用细竹蔑编织经淡黄色桐油涂过的尖顶“桂造帽”。大家谁也不作声,甚至连看也不看一眼那漂浮而去的同袍的竹帽,只顾紧紧地咬着牙,一步一步地向前涉过去。他们再也不知道寒冷为何物,只有一个唯一的意念在头脑里简单地跳动着,那便是涉过河去!他们活着的此刻不是身体,而是头脑中那个意念,那个在所有感觉器官都已麻木不仁了而独立存在着的简单意念。桂军士兵虽然勇敢善战,但是由于白崇禧贯彻的乃是孙子那“愚士卒之耳目”,把兵卒看成羊群一般,供其“驱而往,驱而来,莫知所之”的指导思想,故桂军士兵虽在战斗中迭克强敌,但却不知为谁而战,为何而战。他们的头脑简单得除了服从长官命令之外,便没有任何其他的活力,他们根本不知道,在一年半之前,他们也曾由夏威和胡宗铎指挥,在军山和滑石滩两处,也是拂晓时分,徒涉强渡汨罗江,他们在深及胸腹的江水中向对岸守敌北洋军孙建业旅的防线猛攻,激战数小时,乃占领浯口市和张家碑。那时节,他们打的是谁,而今打的又是谁,他们都不知道,也不想知道,因为他们是为吃粮而来的,打谁,打哪里,他们根本不关心。他们勇敢不怕死,因为他们在战火中吸取了血的教训,要想不被打死,就只有不怕死,将敌人打死。
黎明,风雪稍敛,第七、第十九军已全部徒涉过汨罗江,官兵身上,湿漉漉的衣服,被北风一吹,结成一层薄冰,窸窣作响,他们的意识,仍是那么简单,生命的感官仍被紧紧地冻凝着。但是,那凛冽的冲锋号声,敌军阻击的枪炮声,仿佛一把烈火,倏地包裹了他们的全身,血液开始流动,越流越快,心脏在有力地搏动着,于是,热血沸腾,周身有一股热力奔涌,脚步加快了,耳边闪动着叱咤的风声,僵硬的食指,竟变得象报务员掀动电键的手指那样灵活,一下一下地扣动扳机,枪口喷出一条条火蛇。那麻木紧闭的口腔,被心头鼓动的热浪冲开,迸出一声声壮烈的“杀——”。他们从冰窟中跃入火海,僵硬的身体被焦灼的战火焙热,但是,那生命的活力仍是那么简单,仍是那么一丝若有若无的意识,那便是冲上前去!他们的两条腿象机械运动一般,飞速地抽动着,奔驰着,象两只从高山上飞滚而下的石轮。旁边的弟兄倒下了,那竹编尖顶子“桂造帽”在地上翻滚着,打了几个旋旋,便无声无息地倒扣下去,再也不见起来,也没有人怜悯地去把它拾起,也没有人关注地看上几眼。这仍是一群不知生命为何物,身体为何物,死亡为何物的吃粮者。但是,他们却是一支克敌制胜的劲旅,是一支令敌胆寒的军队。当桂军强渡汨罗江,攻入南岸之后,即与敌第八军李品仙部主力发生激战,桂军一鼓作气,将李品仙部防线击破,向长沙猛打猛冲,敌军立足不住,纷纷溃逃,仅两天时间——即农历戊辰年年初一便攻入了湖南省会长沙城。李品仙部及在武长路上追袭程潜部的刘兴、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