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是什么?
入黑暗而孤独的河床,那儿持续不断地孕育着忧郁和消沉。按我们的老方式,我们全身心投入到东方的海岸上,谈到它快乐的集市,哈朗时代的辉煌,后宫和金色的宫殿,但这些都是徒劳。黑色的恶魔不断从我们的谈话深处浮起,膨胀扩张着,就像渔夫从铜瓶里放出来的那个,直到它们把一切光明的东西都从我们的视野中破坏殆尽。我们不知不觉地屈服于这种影响着自己的神秘力量,沉溺于忧郁的思索之中。我们已经谈了一会儿人类头脑易于倾向于神秘主义,还有对于恐怖的几乎是普遍的爱好,突然,哈蒙德对我说:“你认为恐怖最重要的要素是什么?”
这个问题难住了我。很多事情是恐怖的,我知道。在黑暗中绊在一具尸体上;或者,就像我有一次经历过的,看见一个女人沿着一条深而湍急的河漂下来,手臂狂乱地挥舞着,一张面朝上的脸极其骇人,她往下漂着,发出让人撕心裂肺的尖叫,而我们,这些旁观者,站在窗前,僵住了,我们的窗子高踞在河上,离河有六十英尺,不能做出一丁点儿努力去救她,只能默默地看着她临终前的极度痛苦,看着她消失;突然遇到一条碎裂的失事海船,上面看不到一个活物,在海上无精打采地漂着,这也是一件恐怖的物体,因为它暗示着一种巨大的恐怖,它恐怖的部分被掩盖住了。但是现在我第一次忽然想到,必定有一种巨大而支配一切的恐惧的体现——恐怖之王,其他一切恐怖都必须臣服于它。它会是什么呢?在什么样的情况下它会存在?
“我承认,哈蒙德,”我回答说:“我以前从来没有想过这个问题。我觉得,必定有某种东西比所有其他的东西都更恐怖。但是,我对它做不出哪怕是最模糊的界定。”
“我有点儿像你,哈里,”他答道:“我觉得自己有能力体验一种比人类头脑所能构想出来的更为恐怖的东西——某种迄今为止被认为是矛盾的元素的结合,一种令人恐惧和不自然的结合。布罗克登·布朗的小说《恐怖国》是可怕的;布尔沃的《扎诺依》里的《门槛上的居民》也是;但是,”他忧郁地摇着头,补充说,“有某种东西比这些还要恐怖。”
“我说,哈蒙德,”我又答道:“让我们丢下这种话题,看在老天的份上!我们会为此受苦的,你瞧着吧。”
“我不知道自己今儿晚上是怎么了,”他回答说:“我的脑子老是转着所有古怪而可怕的念头。我觉得自己今晚似乎能写一个像霍夫曼那样的故事,如果我掌握了一种文学体裁的写作技巧的话。”
“噢,如果我们想让谈话有霍夫曼风格,我就回去睡觉了。鸦片和噩梦永远都不应当弄到一起。天气多闷热啊!晚安,哈蒙德。”
“晚安,哈里。祝你做个好梦。”
“祝你这个忧郁的家伙梦到恶魔、食尸鬼和巫士。”
我们分别了,各自回到自己的房间。我很快脱了衣服,上了床。按我通常的习惯,拿了一本书,一般我会让自己读到入睡。我的脑袋一放到枕头上就打开了书,然后马上又把它扔到房间那头去了。那是高登的《妖魔史》,一本奇怪的法国书,是我最近从巴黎买来的,但是在我当时那种状态下,这本书绝不是一个令人惬意的伙伴。我决定立即睡觉,于是,我把煤气灯拧小到只有一个蓝色光点在管道顶端闪烁,我自己安定下来休息。
房间里一片黑暗。亮着的煤气原子照亮的距离不超过灯头周围三英寸的地方。我极力把一只胳臂压在眼睛上,好似要把黑暗挡在外面,试图什么也不想。但这是徒劳。哈蒙德谈及的那些讨厌的话题不断闯进我脑海中。我和它们搏斗着。我想要用智力活动的空白作为壁垒,筑起这个壁垒来把那些讨厌的念头拒之门外。然而它们依然纷至沓来。我像一具死尸一样静静地躺着,希望通过身体的完全静止来使精神上尽快得到安宁和休息。就在这时,一件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