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白
——“它对你来说是个解脱,”他继续说着,声音里富有技巧的暗示奥雷利没有注意到,“而且如果你能向——某个人——某个会理解你的人表白你自己,会是很明智的。”他带着友好而十分和善的微笑看着奥雷利。“也许,我不合适吧?”他用柔和的声调问着。
“某个会理解的人,”奥雷利重复着,“这正是我的烦恼。你说中了。一切都这么难以置信。”
医生微笑着。“越是难以置信,”他建议说,“你越是需要表白。压抑,你可能知道,像这种情况下是危险的。你认为你藏住了它,但是它等待时机,以后会冒出来,造成很多麻烦。你知道,自白——”他强调着这个词——“自白对于灵魂有好处!”
“你说得太对了。”奥雷利表示同意。
“现在,如果你能够的话,让你自己把它对某个愿意听而且愿意相信的人说出来——,比如,对我说。我是个医生,对很多事情都熟悉。当然啰,我会把你说的一切作为专业秘密;而且,因为我们是陌生人,我相信还是不相信都没有什么特别重要的。不过,在你没说以前,我可以提前告诉你,我想我能保证——我会相信你要说的一切。”
奥雷利于是没再费周折,说了他的故事,因为这个富有技巧的医生的建议找到了一块合适的土壤来植入。在叙述过程中,主人的眼睛没有一次离开过奥雷利的眼睛。他的身体纹丝不动。他的兴趣似乎非常强烈。
“有点儿荒诞,对吗?”奥雷利讲完他的故事以后说道。“而且问题是——”他刚要滔滔不绝地继续说下去,医生立即打断了他。
“奇怪,是的,但是并非难以置信,”医生插话说,“我看不出有任何理由不相信你告诉我的事情,哪怕是一个细节。据我个人经验所知,和这同样不同寻常,同样难以置信的事在所有大城市都发生过。我可以告诉你一个例子。”他停了一下,但是奥雷利充满兴趣而好奇地直盯着他的眼睛,没有做任何评论。“一些年以前,事实上,”医生继续说,“我知道一个非常类似的情况——奇怪地类似。”
“真的!我会非常感兴趣——”
“类似得简直像个巧合。可能轮到你发现自己很难相信了。”他又停顿了一下,奥雷利则在椅子上向前倾身听着。“是的,”医生慢慢继续道,“我想每个与它有关联的人现在都死了。我没有理由不说出它,因为心心相换,你知道。它是在布尔战争的时候发生的——那么久了,”他强调着补充道。“从某方面看它真的是个很普通的故事,虽然从另一方面看很可怕,但是一个在前方服兵役的人会理解而且——我肯定——会同情。”
“我相信如此,”奥雷利爽快地答道。
“我的一个同事,现在已经死了,正如我提到过的——一个外科大夫,有一个大诊所,和一个年轻的有魅力的姑娘结了婚。他们一起快乐地生活了几年。他的财产让她过得很舒适。他的诊室,我得告诉你,离他的房子有些距离——正如应当如此的那样——因此她从不会被他的病案打搅。然后战争来了。像许多其他人那样,虽然早过了服兵役的年龄,他还是自愿报了名。他放弃了赚钱的诊所,去了南非。他的收入,当然啰,断了;大宅子关闭了;他妻子发现她快乐的生活在相当大程度上被剥夺了。看来,她认为这是一个非常艰难的境况。她对他怨声载道。她全无想象力,也没有牺牲的精神,是一种自私类型的人,不过,她仍然是一个美丽而有吸引力的女人——而且年轻,必然就有情人突然出现来安慰她。他们计划一起私奔。他很富有。他们认为日本会很合适。只是,由于某种坏运气,丈夫得到了风声,就在关键时刻赶到了伦敦。”
“摆脱她,”奥雷利插话说,“我想。”
医生等了一会。他呷着杯中的酒。然后他盯着奥雷利脸的眼睛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