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宫外史上(15-2)
乎都已到齐,站过班等候分班行礼,谁知李莲英传懿旨:无须进见,各自散去。当然醇王因为还要进膳,是不能走的。
这一切安排,都是为了便于单独召见醇王,见面先将盛昱的奏折交了下来,同时说道:“你看看,该怎么样才能让他们‘戴罪图功’?”
醇王接折在手,匆匆看完,内心起伏激动,讷讷然答道:“盛昱的话,正是臣心里的话,‘我皇太后皇上付以用人行政之柄,言听计从,远者二十余年,近亦十数年,乃饷源何以日绌,兵力何以日单,人才何以日乏?’别的不说,只说法国好了。天津教案到如今十四年了!当时大家能够知耻发奋,整顿军备,培养人才,到如今又何致于要用唐炯、徐延旭、黄桂兰这些废物,又何致于张树声要派兵到顺化,竟因没有铁甲轮船不敢到越南海面?以往如此,将来亦好不到那里去。年富力强的时候,不能为朝廷出力,年纪大了,更没有指望。皇太后如天之德,要责成他们‘戴罪图功’,以臣看来,实在很难。”
“嗯!”慈禧太后在心中考量,有句话要问出来,关系极重,得要仔细想一想,所以这样说道:“你好好去琢磨琢磨。
这个折子我先留下。”
“是!”
“明儿一早你递牌子。”
这表示下一天还要召见,进一步再作计议。醇王等伺候慈禧太后传膳已毕,起驾还宫,赶回伞子胡同的新居适园,吩咐下人:“马上请孙大人来!”
“孙大人”是指工部左侍郎孙毓汶,在京朝大员中,跟醇王亲近是出了名的。孙毓汶因为咸丰末年在山东济宁原籍办理团练,抗捐经费为僧王所劾,革职充军,恭王为此深恶痛绝。后来虽以报效军饷,开复原官,却始终不甚得意,直到光绪四年丁忧服满进京,方始迁詹事、升阁学、转侍郎。这自然是醇王的力量,他本人亦并不讳言,只表示“非杨即墨”,既然恭王对他“有成见”,那么亲近醇王也是很自然的事。
其实,他是看准了醇王的“太上皇”的身分,必有一天发生作用,所以刻意奉承。而预期的这一天,毕竟到了!“王爷,”他说,“上头的意思不就很明白吗?这个折子单单只给王爷一个人看,就是只打算听王爷一个人的话。”
“我也是这么想。不过,我的情形跟‘那面’不同。”醇王说的“那面”是指恭王。
醇王自从次子入承大统,非分的尊荣为他带来至深的警惕,自分闲废终身,曾上疏自陈心迹:“为天地容一虚糜爵位之人,为宣宗成皇帝留一庸钝无才之子”。而清议言路,懔于明世宗“大礼议”的教训,深恐醇王将来会以皇帝本生父的地位干政,纷纷建言裁抑,十年以来,仿佛已与实际政务绝缘。如今虽静极思动,但要想如恭王一般以亲贵领军机,却决不可能,这就是与“那面不一样”的地方。
孙毓汶当然知道这层道理,但他另有一套说法:“朝廷少不得王爷,成宪亦未见得不能变更,只有找几个肯听话的人,一样能大展王爷的怀抱。嘉谟鸿猷,有益于国,为天下共见共闻,三、五年以后,水到渠成,谁曰不宜?”
这番话听来暧昧,其实不难明白。他是劝醇王用一般傀儡,自己在幕后牵线,隐操政柄。三、五年以后,皇帝亲政,大权在握,要请本生父执政,则亦无非就已成之局,化暗为明而已。
想到深处,醇王怦怦心动,他始终认为民气可用,而选将、练兵、筹饷如能切实整顿,成效自见,大可跟洋人见个高下。只为恭王过于懦弱,谁都知道他没有跟外敌周旋的决心。既然如此,整顿军备,毫无用处,自然因循观望。倘或换一个发扬踔厉的局面,人心一变,鼓舞向上,那时候大申天讨,倒要让大家看看,到底谁行谁不行?
想得极美,但做起来不容易,“谁是肯乖乖听话的?”他说:“只怕连贵同年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