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座珠帘(3-2)
开个单子给你,如果太后另外还有什么话交代,也在那个时候说给你。”
“那太好了。承情不尽!不过德大爷,明儿还要劳你的驾,带我到安总管府上。”
“这……,”德禄踌躇着说:“我明儿有要紧公事,怕分不开身。可是安总管家你又不认得,那就只好我匀出工夫来陪你走一趟了。”
如此帮忙,吴守备自然千恩万谢。回到提塘公所,立刻派人到通州,在漕船上取了几样南方的土仪,如绍兴酒、火腿之类,包扎停当。第二天早早吃了午饭,守在公所,约莫两点钟左右,德禄果然应约而至,两个人坐了车,绕东城往北而去。
等一到了安家,德禄托辞有要紧公事,原车走了,这是他有意如此,好避去勾结的形迹。吴守备不知就里,心中却还有些嘀咕,怕安德海的脾气大,或者话会说僵了,少个人转圜。
还好,安德海算是相当客气,看着送来的礼物,不断称谢。然后肃客上坐,一个俊俏小厮,用个福建漆的托盘,端来两碗茶,四碟干果,茶碗是乾隆窑的五彩盖碗,果碟是高脚錾花的银盆。吴守备心想,这比大帅待客还讲究。
“请!”安德海很斯文地招呼。
吴守备为了表示欣赏,端着那盖碗茶不喝,只转来转去看那碗上精工细画的“玉堂富贵”的花样,一面嘴里发出“啧、啧”的声音,似乎是想不出适当的话来赞美的神情。
安德海矜持地微笑着,等他快要揭碗盖时,才说了句:
“茶碗倒平常,你喝喝这茶!只怕外面不容易找。”
听到这话,吴守备格外慎重行事了,揭开碗盖,先闻了一下,果然别有一股清香,便脱口赞了一个字:“好!”又笑着说,“在安总管这儿,我真成了乡巴佬了。这茶叶真还没有见过。”
“这叫‘君山茶’,是上用的。”
“上用”就是御用,吴守备听到这一句,不由得把身子坐正了,看着安德海,希望他再说下去。
“前几天,湖南恽巡抚才专差给太后进了来。一共才八罐,太后赏了我两罐。今天是头一回打开来尝。”
“那可真不敢当了。”吴守备受宠若惊地说,接着便喝了一口,做出吮嘴咂舌的姿态,真象是在品尝什么似的。
“这样吧,我算是回礼,分一罐儿这个茶叶,劳你驾带回去,让你们大帅也尝尝。他当然喝过君山茶,不过,不见得有这么好。”
这是给了吴守备一个夸耀表功的机会,自然不必推辞,便站起身来,笑嘻嘻地说:“那我就替我们大帅谢谢安总管了。”
于是安德海叫小厮取来一个簇新如银的锡罐,巨腹长颈,红绸子封着口,约莫可容两斤茶叶,盖上和罐腹都錾出“五福捧寿”的图案,另外贴一张鲜红的红纸条,正楷四字:“神品贡茶”。安德海不是胡吹,这罐茶叶,无论从那一点看,都是湖南巡抚恽世临进贡的御用之物。
这一番酬酢,主客双方都感到极度的满意,也就因为这一番酬酢,片刻之间成了交情极厚的老友。安德海说话,尽去棱角,十分恳切,拿出一张单子来交给吴守备说:“最好全照单子上办。如果赶不及,先把春天夏天用得着的进了来,别的随后再说。”
吴守备把单子约略看了一下,品目虽多。好在时间上有伸缩的余地,也就不碍,于是把单子收好,放在小褂子的口袋里,还伸手在衣服外面拍了两下,深怕不曾放妥会得掉了。
“另外还有件事儿。”安德海朝左右看了一下,凑近吴守备,放低了声音说,“是太后娘家的来头,我还不十分清楚,太后交代,让你们大帅给瞧着办。”
“喔!”吴守备睁大了眼,“请吩咐。”
“有个姓赵的候补知县,叫赵什么来着?”他从靴页子里,掏出由德禄转来的那份节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