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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早晨,乔说:“从这里开始你来开车吧。”
当时他们正在一个供应茶、面包和鸡蛋的小摊上吃早餐:浅灰色的鸡蛋卷,从面包卷上撕下来的一块面包和用塑料缸子盛的、混合着牛奶和糖煮的茶。“甜食能把人唤醒。”纳姆迪的母亲每天早晨总是让他吃些甘蔗。三角洲离他从来没有像现在这么近,或者说这么远。
“走之前我们要先去为车子做个祷告,让它在基督的血里冲洗一遍,这样才能保证我们的安全。”
乔在停车场里找了一个牧师来完成这种仪式。这是一个留着灰色短须、声若洪钟的男人。他拿着一本《圣经》爬上脚踏板,先把《圣经》在额头上贴一下,然后又放在胸前,朗朗地说:“当你进入北方的时候,愿我们的圣主上帝和救世主耶稣保佑这辆车,保佑车里的货物。哦,耶稣!保佑它的发电机和变速器!保佑它的车轮旋转,保佑车闸不出故障,保佑风扇传动皮带和齿轮。哦,上帝,保佑这些人安全上路,阿门!”牧师跳下踏板,边洒水边绕着车子走了一圈。
纳姆迪已经提前做了祈祷。为了唤起现在离他很遥远的森林之神奥鲁姆的注意,他拍了拍手掌。他还祈求村中的祖先们保佑他安全驾驶车辆,保佑他们一路上不迷路,保佑他们遇到危险时能够安然脱险。
路况持续恶化。衰落破败的村落近了又远了。油罐车冲过了一道污秽的污水沟,又穿越了一条坎坷不平的干河床。
“要是雨季就过不去了,”乔说,“这里会变成一锅糨糊。”
纳姆迪紧紧握着方向盘,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前面的路,几乎不敢大声喘气。这毕竟是他第一次开车。
“加速,”乔说,“婴儿爬得更快。”
纳姆迪把自己的紧张咽了下去,踩在油门上的脚稍微加大了力度。
“见了羊群不要再打转向,”乔说,“直接从它们中间穿过去。这是唯一的办法。我们以后可以冲洗护栅。但是如果因为打转向翻了车,那就全完了。”
道路开始变得起伏不平,不是翻山越岭,就是穿越溪谷,接着又爬上了中部带状区的高原,像电影里的惊险镜头。随着海拔的升高,空气变得稀薄,纳姆迪的耳鼓跳了一下,后来又跳了第二下。
“那是蒂夫族人,”乔指着远处的庄稼和缓缓移动的畜群说,“这些农民跳舞的时候用单脚跳。”纳姻迪等着他继续说下去,但是乔就说了这么多,这就是乔对蒂夫族文化的全部概括。
“我睡会儿。”乔说完钻进了后面的卧铺间,拉上了帘子。
一缕缕炊烟从蒂夫族人住的村落里袅袅升起。“他们是一个热爱和平的民族吗?”纳姆迪一边握着方向盘慢慢拐弯一边大声问道。
“你是问蒂夫族人吗?我想,他们都忙着跳舞呢。”乔回答,然后躺下来,很快进入了梦乡。
“梦想成真”号开始从在中部带状区的稀薄空气里缓慢下降。纳姆迪能感到身后油罐的巨大重量,它压在驾驶室上,推着车向下冲。纳姆迪和这股冲力对抗着。他踩着刹车片,换成低挡位。
油罐车正在与自身的惯性进行着对抗时,乔被弄醒了。
“不要刹车,”乔从卧铺间爬出来说,“我告诉过你,这样只会耽误时间。”
他们已经来到热带大草原的外围。展现在他们面前的除了一块块裸露的岩石外,就是一种可怕的空旷。远处的地平线上,一团血红色的云让天空暗淡下来。
“哈麦丹沙暴要来了,”乔说,“我们最好躲一下。”
这是一场人和天气之间进行的竞赛,也是一场他们输掉了的竞赛。黄沙滚滚而来,携着萨赫勒热风,把白昼变成了黄昏,黄昏变成了夜晚。他们关紧车窗,打开雨刷器,但是喷嘴里喷出的水只是把挡风玻璃抹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