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的帝国疆域图。黑冰台最后一份密报上的名字——张良(隐匿于下邳)、韩信(淮阴落魄)、彭越(巨野泽为盗)……如同一个个细微却不容忽视的涟漪,在那张被他强行压平的版图上,悄然扩散。
天下,定了么
他缓缓抬起手,指尖仿佛还残留着硝烟那特有的、刺鼻的硫磺气息。
传诏天下。
他的声音在死寂的废墟上空响起,平静无波,却带着一种终结旧时代、开启新纪元的绝对力量,清晰地传入每一个匍匐在地的降卒、每一个肃立的虎贲将士耳中,如同无形的烙印,深深镌刻进这片刚刚被血与火洗礼的土地:
六国余孽,尽伏其辜。兵戈止息,四海归一。
即日起,废分封,行郡县!车同轨,书同文!度同制!
罢黜百家,独尊法术!立官学,兴教化,选贤任能,唯才是举!
凡大秦疆域之内,黔首归田,工商归市,各安其业!
凡有敢复言裂土封王者……冰冷的声音陡然转厉,如同万载玄冰崩裂,带着不容置疑的铁律,视同谋逆!族——!
族字出口的瞬间,一股如有实质的、森然酷烈的帝皇威压,如同无形的风暴,瞬间笼罩了整个战场!所有跪伏的降卒身体抖得更加厉害,几乎要瘫软在地!
扶苏的目光,最后扫过这片尸骸枕藉、硝烟未散的战场,扫过那面在寒风中猎猎狂舞的玄鸟战旗,最终投向咸阳的方向。
帝国的车轮,碾过了最后一道染血的辙痕。旧的时代,连同它的王旗、它的贵族、它的分封之梦,已被彻底埋葬于巨鹿的废墟之下。
而新的时代……
他缓缓调转马头,玄色大氅在风中划出一道冷硬的弧线。
回咸阳。
冰冷的声音落下,如同为这场席卷天下的风暴画上了休止符。
三百玄甲重骑,如同最忠诚的黑色磐石,沉默地拱卫着御驾,踏上了归途。沉重的马蹄踏过焦黑的土地,踏过凝固的血泊,踏过联军破碎的王旗,踏过旧时代最后的骸骨,向着西方,向着那座象征着权力顶峰的城池,缓缓行去。
身后,是沉默如林的十万虎贲,是无边无际的降卒海洋,是依旧在寒风中呜咽的巨鹿废墟,以及……这片刚刚被铁与火、血与法重新锻打一新的、名为秦的庞大帝国。
天穹之上,铅云低垂,仿佛在无声地注视着这大地之上,新的纪元缓缓拉开它沉重的帷幕。
第八章
天阶夜色凉如水
章台殿的灯火,燃尽了又一个长夜。
青铜仙鹤灯盏里的鲸脂已快见底,跳跃的火苗在巨大的帝国疆域图上投下晃动的阴影。扶苏——或者说,这具躯壳里那个名为李明的灵魂,放下手中批阅至最后一卷的简牍。竹片边缘已被磨得光滑,墨迹深深沁入纹理。这是关于淮泗水患的奏报,新任郡守请求开仓赈济、征发民夫疏浚河道的条陈。
朱砂御笔在末端落下清晰的可字,力透简背。
殿内极静。唯有铜漏单调的滴答声,计算着流逝的光阴。空气里弥漫着墨香、竹简的陈腐气息,还有一丝挥之不去的、属于权力巅峰的冰冷与孤寂。三载光阴,弹指而过。巨鹿的硝烟早已散尽,六国王旗的灰烬被深埋于历史的冻土之下。这庞大的帝国,在他铁腕与神机的双重锻打下,如同被强行淬火、扭曲成型的顽铁,终于呈现出一种紧绷而脆硬的平静。
废分封,行郡县。旧贵族的根基被连根拔起,黑冰台的暗影游弋于帝国最细微的角落,将任何复辟的苗头扼杀于无声。曾经煊赫的六国宗室姓氏,如今只是郡县名册上一个个被严密监视的符号,或在遥远的矿场、新拓的边陲之地,无声地消耗着余生。
罢黜百家,独尊法术。咸阳宫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