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成了一个防御的姿态。
陈默叹了口气,声音里透着一股深深的无力:小晚,听话。妈也是为孩子好。你就……忍忍吧,啊别让妈操心。他避开了我的视线,拿起床头柜上的水壶,我去打点热水。
门在他身后轻轻关上。房间里只剩下我和婆婆,以及她怀里那个属于我却遥不可及的孩子。巨大的孤独感和被掠夺感瞬间将我吞没。忍忍他让我忍什么忍心不去碰触自己十月怀胎生下的骨肉忍心看着自己的孩子被别人抱在怀里,而我只能像个外人一样远远看着
孩子认生,你抱他会哭的。婆婆那轻柔却像冰锥一样的话语,成了我产后生活挥之不去的魔咒。每一次,当我鼓起勇气,拖着虚软无力的身体走向摇篮,她总会如同鬼魅般适时出现,用各种正当理由将我隔绝在外。
你身上奶腥味太重了,别熏着孩子。她皱着鼻子,仿佛我是什么污秽之源,抱着晓阳迅速退开两步。
你手太凉了,孩子娇嫩,受不了寒气。她瞥一眼我刚从温水里拿出来的手,语气笃定得不容辩驳。
孩子刚吃饱,不能颠簸,你抱不稳。她牢牢占据着沙发最中间的位置,把孩子圈在怀里,哪怕我只是想坐在旁边摸摸他的小脚。
我的存在,似乎成了这个新生儿世界里最大的不稳定因素和污染源。我的每一次靠近,都被解读为潜在的威胁。陈默呢他下班回来,常常带着一身疲惫,有时会敷衍地抱抱孩子,逗弄几下,但更多的时候,他只是瘫在沙发上刷手机,或者干脆躲进书房打游戏。当我红肿着眼睛,抓住他的衣角,诉说那种被自己骨肉隔绝在外的锥心之痛时,他总是一脸倦容地叹气。
妈是过来人,她懂得多,也是为晓阳好。他揉着太阳穴,眼睛甚至懒得从手机屏幕上移开,她带大我不也挺好你就别跟她犟了,她年纪大了,让着她点。忍忍,啊过了这段时间就好了。
忍忍。又是忍忍。
这两个字像淬了毒的针,密密麻麻扎进我的心里。我的委屈、愤怒、不被理解的孤独,在他轻飘飘的忍忍面前,显得那么微不足道,那么无理取闹。我的世界在急速缩小,缩成这间充斥着奶味和消毒水气味的卧室,缩成婆婆抱着孩子时那道刺眼的背影,缩成丈夫那回避的眼神和不耐烦的叹息。
窗外明晃晃的阳光,街道上隐约传来的车流声、人声,都变得遥远而不真实。我整夜整夜地睁着眼睛,看着天花板上被路灯映照出的模糊光影,耳边是婴儿房里传来的细微响动——婆婆的轻哼声,晓阳偶尔的咿呀声。那本该是我最熟悉的声音,此刻却隔着墙壁,像是来自另一个与我无关的世界。巨大的疲惫感如同厚重的淤泥,沉甸甸地裹住我的四肢百骸,可闭上眼,脑子里却像有无数根针在扎,乱糟糟地响。有时,在死寂的深夜里,我会清晰地听到晓阳尖锐的哭声,惊得猛地坐起,心脏狂跳,冲到婴儿房门口,却发现里面一片漆黑安静,只有婆婆熟睡的鼾声。幻听。冷汗浸透了后背的睡衣,冰冷地贴在皮肤上。
镜子里的女人,脸色灰败,眼窝深陷,头发油腻地贴在额角,眼神空洞得像两口枯井。产后脱落的头发纠缠在梳子上、地板上、枕头上,像无声的控诉。我变得异常敏感。婆婆一个不经意的眼神,一句寻常的问话(奶水够吗),都能让我瞬间像刺猬一样竖起全身的刺,或者躲进洗手间无声地崩溃流泪。陈默偶尔试图亲近,他的手刚碰到我的皮肤,我就会像被火烫到一样猛地弹开,胃里一阵翻江倒海。身体的亲密接触,连同我拥抱自己孩子的渴望,一起被死死地锁住了,生了锈。
日子像被拖进了粘稠的沥青里,沉重而缓慢地向前爬行。晓阳一天天长大,会笑了,会咿咿呀呀地发出更多的声音,小胳膊小腿也更有力了。然而,这一切的成长,都仿佛与我隔着一条无法逾越的鸿沟。婆婆成了他世界的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