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得像
要真。我扯下面纱,露出半张狰狞的脸,你就说,我怕陆党报复,求裴大人给个护身符。
她盯着我脸上的疤看了三息,突然跪下来:姑娘,我这就去。
第二日寅时,我裹着炭灰染黑的粗布衫,挑着炭担进了沈府后门。
门房老张头打了个哈欠:林婶今日怎么来得早
主子说西厢房要烧地龙,催得急。我压低嗓音,喉咙像塞了把炭渣。
他没多问,挥挥手放我进去。
西厢房的窗纸破了个洞,风灌进来,吹得案上的积灰直打转。
我放下炭担,掏出怀里的铜凿。
前世我在这屋住了十年,知道夹墙第三块砖松——那年小满摔碎我最爱的瓷瓶,我拿凿子堵过裂缝。
砖缝里的石灰簌簌往下掉。
当啷一声,半块锈迹斑斑的钥匙掉在地上。
钥匙齿痕很深,该是开老槐树洞的。
后园老槐在墙角,树皮皲裂得像老人的手。
我刚摸到树洞,身后传来一声叹息:黛丫头,你终究还是来了。
我转身,月光照在秦嬷嬷脸上。她手里攥着把剪刀,刀刃闪着冷光。
嬷嬷我喉咙发紧,当年我被火困在阁楼,是你砸开窗户把我推出来的。
她的手在抖:陆大人说...说只要我帮他藏着账册,就保你和小满周全。
周全我冷笑,前世小满在书院喝了带毒的酸梅汤,是你亲手递的碗。
她瞳孔骤缩,剪刀当啷落地。
我捡起剪刀,抵在她腕间:嬷嬷,你替沈家守了四十年,该知道什么是主仆本分。
她突然跪下来,额头抵着青石板:树洞里的铁盒,钥匙在我这儿。
我接过钥匙,打开树洞。
铁盒里整整齐齐放着十二本账册,封皮上的沈家印泥还没褪尽。
去祠堂跪一夜。我弯腰扶她,明日卯时,去衙门递状子,说陆明远胁迫你藏匿账册。
她抬头看我,眼里有泪:黛丫头,老奴对不住你。
对得住对不住,看你明日递的状子。我转身往门外走,走快点,李巡按的人该到了。
第三日晌午,裴云卿的官轿停在黛锦坊门口。
他掀帘进来时,我正低头拨算盘。
林娘子。他抱了抱拳,昨日去沈府,只见到一箱账册副本和一封信。
我没抬头:原件呢
封在沈府祠堂。他从袖中取出信,正是我写的,你说‘勿让无辜者再受牵连’,是怕沈家旁支被牵连
我放下算盘:沈家的错,该沈家的主犯担。
他盯着我面纱:你不怕我把原件呈给圣上
怕。我扯下面纱,露出半张狰狞的脸,但你是王尚书的门生,王大人当年在扬州救过被盐枭追杀的商妇——你该知道,有些账,不能算在无辜人头上。
他沉默片刻,把信收进袖中:我会把副本呈上去,原件...等案子结了,还你。
七日后,圣旨传到江南。
陆明远贪墨盐引、篡改账目、纵火烧宅,贬为庶民,发配岭南;沈红袖虽已自尽,仍追夺诰命,尸身送回沈家祖坟。
我站在黛锦坊门前,看公差押着陆明远的囚车从街心过。
他抬头望过来,眼里全是红血丝,像条被抽了脊骨的狗。
翠儿递来盏茶:林娘子,江南布商的人送来帖子,说下月初要在醉仙楼议事。
我接过茶盏,茶烟模糊了视线。
醉仙楼的帖子,往年都是陆明远发的——如今他倒了,那些盯着盐引的眼睛,该从暗处爬出来了。
回帖子,说林氏准时到。我把茶盏搁在门槛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