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木屑,为钉入钉子做准备。他的动作沉稳而专注。
很快,东西都拿来了。那几根废弃的道钉又粗又长,带着斑斑锈迹。林建国挑了一根最粗壮的,比划了一下位置,将钉子尖锐的顶端对准裂缝内侧最宽、受力最大的那个点。他抡起那把沉重的榔头,手臂上虬结的肌肉瞬间绷紧,带着千钧之力,狠狠砸下!
铛!一声沉闷震耳的巨响,火星四溅!粗大的道钉艰难地、一点点地被砸进坚硬的柞木里,发出令人牙酸的挤压和破裂声。林建国的手臂稳健有力,每一锤都精准地落在钉帽上,发出沉闷而富有节奏的敲击声。他的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在寒冷的空气中迅速凝结成白气。
终于,道钉深深地嵌入了木头,只留下钉帽在外面。他又如法炮制,在裂缝外侧对称的位置和几个关键受力点,斜着钉入了另外两根稍短的道钉。整个结构瞬间被几根粗大的金属强行缝合固定住了。
二柱,铁丝!林建国沉声喝道。
粗硬的铁丝被迅速缠绕在钉子露出的钉帽和周围结实的木头上,林建国用一把老虎钳,用尽全力将铁丝一圈圈拧紧、绞死!粗铁丝深深勒进木头里,发出吱嘎的呻吟。
加固完成。那个巨大的榫卯连接点,被几根粗大的铁钉和紧紧缠绕的铁丝牢牢地捆扎固定在一起,虽然外表看起来更加粗陋狰狞,但那种摇摇欲坠的脆弱感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蛮横的、充满力量感的牢固。
拉一下试试!络腮胡老张将信将疑地喊道。
几个汉子一起用力,拖拽着连接爬犁的粗麻绳。巨大的爬犁发出沉重的摩擦声,在雪地上被拖动了!那个加固过的蘑菇头连接处,承受着巨大的拉力,发出嘎吱嘎吱的声响,却异常稳固,纹丝未裂!
嘿!神了!真成了!矮壮汉子二柱惊喜地叫道。
真行啊队长!你这法子绝了!老张也兴奋地拍着大腿。
林建国没有看兴奋的同伴,他缓缓直起腰,目光越过众人,落在了站在风雪中、冻得小脸通红的我身上。他那张被风霜雕刻得如同岩石般的脸上,依旧没有什么明显的表情,但那双总是深邃沉静的眼睛里,却有什么东西不一样了。那审视的冰层似乎在那一刻裂开了一道细微的缝隙,一丝极其罕见的、近乎于赞许的微光,如同破开云层的晨曦,极其短暂地掠过他的眼底。他没有说话,只是对着我,微不可察地点了一下头。那动作轻得几乎让人以为是错觉,但我知道,那不是。那是他对我——这个占据了他女儿身体的陌生灵魂——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沉默的、却重若千钧的认可。
那个加固成功的蘑菇头似乎成了一个微妙的转折点。林建国依旧沉默寡言,但笼罩在他身上那股沉重的、近乎隔绝的疏离感,似乎消散了一些。他不再刻意避开我的目光,偶尔在我笨拙地帮忙往灶膛添柴或者收拾碗筷时,他那沉静的眼神会在我身上停留片刻,不再仅仅是审视,多了一丝……默许甚至是……一丝极淡的、难以捕捉的温和
伐木队的其他人,尤其是老张和二柱,看我的眼神也变了。不再仅仅是看队长家那个瘦弱可怜的小丫头,眼神里多了点惊奇和善意。有时他们路过小屋,会笑着喊一声小雪,或者顺手丢下一小捆干柴在门口。
天气却越来越坏。铅灰色的云层低低压着林海雪原,仿佛触手可及。风变得狂暴起来,卷起地上厚厚的积雪,发出凄厉的尖啸,如同无数野兽在怒吼。大雪一场接着一场,封死了山路,也断绝了林场与外界的联系。
一天深夜,急促而沉重的敲门声如同鼓点,骤然撕裂了狂风的咆哮。咚咚咚!咚咚咚!力道之大,仿佛要把那扇糊着报纸的破门砸穿。
林建国几乎是瞬间就从地铺上弹了起来,动作快得像一头警觉的豹子。他迅速披上棉袄,几步冲到门边,猛地拉开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