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公公吩咐。机灵点,那是皇后娘娘的寝宫,贵人清静之地,莫要冲撞。
立政殿!长孙皇后的寝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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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心头猛地一跳,一股寒意顺着脊梁骨爬上来。
值夜偏殿
那地方……《贞观宫律》里似乎没有特别提及立政殿的禁忌
但这念头刚起,就被更深的恐惧淹没。
没有提及,不代表安全!
这宫里的规则,如同潜伏在暗处的毒蛇,谁也不知道它会在何时、何地突然亮出致命的獠牙。
尤其是,那里住着皇后,还有年幼的皇子们……
王公公将木牌塞进我手里,那冰冷的触感让我指尖一缩。
他浑浊的眼睛在我脸上停留了一瞬,似乎想说什么,但最终只是嘴角微不可察地向下撇了撇,那表情说不出是怜悯还是警告,随即转身离去,留下我一个人站在空旷的宫道上,握着那块仿佛有千斤重的木牌,寒意彻骨。
日头西沉,暮鼓声沉沉地回荡在宫阙之间,宣告着宵禁的开始。
宫道上的灯火次第亮起,昏黄的光晕在越来越浓的夜色中摇曳,非但不能带来暖意,反而将宫殿巨大的阴影拉扯得更加狰狞扭曲。
我揣着那块冰冷的立政殿木牌,脚步沉重地走向那座象征着后宫权力顶点的殿宇。心跳得如同擂鼓。
立政殿并非孤立的宫殿,而是一片恢弘的建筑群。
主殿庄严宏伟,飞檐斗拱在夜色中如同蛰伏的巨兽。
我被引路的宦官带到位于主殿西侧的偏殿区域。
这里廊庑相连,庭院清幽,灯火明显比别处明亮柔和许多,空气中飘散着淡淡的、清雅的安息香气,驱散了一些秋夜的寒凉。
负责此处的张公公是个面皮白净、眼神锐利的中年宦官,唇上无须,说话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
他上下打量了我几眼,目光如同冰冷的探针,似乎要穿透我的皮囊。
我连忙躬身,递上木牌,低声道:掖庭局新丁李昀,奉命前来值夜。
嗯。
张公公鼻子里哼了一声,接过木牌随手丢在一旁的案几上。
今夜你守西暖阁外回廊。规矩就两条:一,眼观鼻,鼻观心,不许乱看乱听;二,无事不得踏入暖阁半步,有动静,先报我,不得擅自处置。懂了
诺,奴谨记。
我低着头应道,心脏在胸腔里不安地悸动。
西暖阁听起来像是皇子起居的地方。
去吧。
张公公挥挥手,不再多看我一眼,仿佛我只是件无足轻重的摆设。
西暖阁外是一段曲折的回廊,连接着几间厢房和一个小小的庭院。
廊下每隔几步便悬挂着一盏素纱宫灯,里面的烛火稳定地燃烧着,投下柔和的光晕。
我站在被指定的廊柱阴影里,努力将自己缩成一道不起眼的影子,按照张公公的指示,眼观鼻,鼻观心,目光死死盯着自己脚下那一小块被灯光照亮的地砖。
耳朵却不由自主地竖了起来,捕捉着四周的一切声响。
夜渐深,万籁俱寂。
主殿那边早已没了声息,只有巡夜禁卫远远传来的、极有规律的沉重脚步声和甲叶摩擦的轻微哗啦声,更衬得偏殿区域静得可怕。
偶尔有值夜宫女提着灯笼从远处廊下悄无声息地走过,裙裾摩擦地面的细微窸窣声,也很快消失在深沉的夜色里。
时间一点点流逝,紧绷的神经在死寂中开始感到疲惫和麻木。
就在我以为这将是一个平安无事的夜晚时,一阵压抑的、带着哭腔的童音打破了令人窒息的宁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