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叶,擦拭廊柱和石台。
然而,每一次扫帚划过地面的沙沙声,每一次抹布擦过冰凉石头的触感,都让我神经紧绷,总有一种自己时刻被注视的感觉。
眼睛的余光,如同最警惕的哨兵,时刻扫视着周围。
远处廊下偶尔走过的宫女,衣袂飘飘,步履无声,像移动的彩绘纸人;更远处,隐约传来几声内侍尖细的通报声,内容模糊不清,却总让我心头一跳,下意识地想起那册子上忌五更奏事的血字警告。
阳光艰难地穿过高耸宫墙的阻隔,斜斜地投射下来,在庭院里切割出明暗交错的光影。
我低着头,小心地控制着自己的视线,绝不与任何人对视超过一瞬,尤其是那些穿着明黄或杏黄服色、被一群宦官宫女簇拥着走过的模糊身影——那极可能是某位皇子。
避四目相对,尤忌视皇子瞳……
那行墨黑的小字,如同烙铁般烫在我的视网膜上。
带我的,是个叫福顺的年轻内侍,比我早进宫一年。
他脸色常年带着一种营养不良的蜡黄,眼神畏缩,动作总是带着点小心翼翼的僵硬。
休息时,我俩蹲在廊檐下的阴影里,就着凉水啃着粗糙的胡饼。
我压低声音,状似无意地问:福顺哥,咱这宫里……规矩挺严的哈
福顺正费力地咽下一口干硬的饼渣,闻言动作一顿,蜡黄的脸上掠过一丝难以言喻的惊惧。
他飞快地左右瞟了一眼,确定无人注意这个角落,才把声音压得比蚊子哼哼还低:慎言!慎言!……有些规矩,看着是规矩,实则是……是‘天条’!碰了,真会死人的!
他喉结滚动了一下,眼神里充满了后怕,前些日子,尚食局有个倒霉催的,不知怎地吃了不该吃的东西……哎呦,那惨状……
他猛地打了个寒噤,用力摇了摇头,仿佛要把那恐怖的画面甩出脑海,不敢再说下去,只是用力地啃着饼,眼神愈发空洞麻木。
他的话,像一块冰冷的石头投入我的心湖,印证了《宫律》上那些恐怖条文的真实性,也激起了更深的寒意。
夜里,回到那间散发着霉味和汗臭的斗室。
同屋的几人早已蜷缩在草席上,发出沉重或不规律的鼾声。
我躺在冰冷的草席上,身下的硬木板硌得骨头生疼。
黑暗中,感官被无限放大。屋外风声呜咽,像是有无数冤魂在宫墙夹道里穿梭哭嚎。远处,不知哪个角落,隐隐传来一阵极其细微、若有若无的敲击声。
笃……笃笃……
间隔很长,带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规律性,像是骨头在轻轻叩击着什么坚硬的物体。
承香殿西廊……亥时三刻后……闻异响勿寻……
冷汗瞬间浸湿了单薄的里衣。我死死咬住下唇,强迫自己闭上眼睛,不去想,不去听,身体僵硬得像块石头,每一个毛孔都在尖叫着逃离的欲望。
这长安宫城,白日里是恢弘壮丽的帝国心脏,到了夜晚,却化作了一座鬼气森森、被无数诡异规则所禁锢的巨大囚笼。
而每一个活在其中的人,都是囚徒,都在无形的刀锋上战战兢兢地行走。
日子就在这种提心吊胆的煎熬中滑过。
我谨小慎微,如同在布满无形蛛丝的迷宫中穿行,竭力避开一切可能的禁忌。
直到那日午后,我被临时抽调,跟随一队内侍前往尚食局领取各宫例份的点心。
尚食局位于宫城深处,院落重重,空气中弥漫着复杂的食物香气、蒸腾的热气以及各种香料混合的味道。
巨大的灶台冒着白烟,人影在蒸腾的热气中穿梭,显得模糊而忙碌。
我们一行人在一个管事宦官的带领下,安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