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那天晚上我一直躺在床上没睡着,透过天花板看着交织在城市灯光下的一幕幕现实话剧,在这样一个无聊的游戏里,夜晚的各种声响是我唯一的消遣——一个女人的鞋后跟噼啪噼啪地在人行道走过,某个地方的窗户重复着开了又关——我觉得自己构造出了一个想象中的童年。
我出生在中西部某个城市中心的一所老房子里,房子日渐失去生气,而除了我们,作为古老家族之一的荣耀对每个人来说变得不是那么重要了。这将变成一个郊区不断扩大、工业由低税率扶持、政治环境宽松的机器,它将在十年内壮大。制度变了,随之而来的是一个新城乡俱乐部以及聚集在里面的保险经纪人。我的父母谈到这些事儿时会很反感,因为他们还活在旧时代的记忆里,还活在日落时那瞬间的壮丽晚霞之下,他们还会用肯定的口吻跟我说四十年前的城市是多么可爱,有宁静而小巧的街道和褐砂石房子。最熟悉的颜色,石梯和角落里随处可见的食品杂货店之间的小花园,只有这些保存了下来,而他们之前的那个时代,就像一个靠领退休金生活的老亲戚,最终从混杂着各种工业气味的空气中消失了。春天的早晨,人们会散着步去上班。星期天,全家人会穿着黑色衣服,在安静的下午去后院,伴随着教堂的钟声祷告。
这是一幅美好的画面,却发生在一个错误的地点。我所知道的唯一的褐砂石房子已经年久失修,房东们都匆匆离去了。我生在一个永远高速运转的世界里,如果我能为自己造一个热带岛屿,我不会把它渲染得太过完美,因为我总是会发现黑漆漆的台风云,听到海浪拍打着海岸。开始这样的一次航行完全有可能,但就很难回到我那狭小的房间里那个脏兮兮的窗户下的简易床上了。
于是,那天晚上我就那样躺着,大厅对面的麦克劳德肯定也是这样盯着天花板的。我梦到我在另一个房间里,这是一个专门给孩子们睡觉的宽大宿舍,我们睡觉时,地下室起火了,火势蔓延到了墙上的干木材,穿过了楼梯里的通风口,很快就烧到了我们睡觉的房间,并且顺着门烧到了走廊。我们在孩子的尖叫声中醒过来,听到了自己的声音。
我疲惫地睡着了,内心焦躁不安。
早上吉娜微来找我,正如我原本期望的一样,她不是一个人来,身后跟着莫妮娜,跟地上影子相比,她们俩充满活力,不可分离地连着。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后,她们一起走了进来,吉娜微的手臂夹着一条被单,飞快地扔到我的床上。“最近过得怎样,罗维特?”她大声吆喝着。
我点头致意,没有任何迹象表明上次我们分开时她是怎样对我大吼大叫的。莫妮娜没有吉娜微那样窘迫,忽然低下头,含糊不清地说着什么,然后开始审视着房间,她很是仔细且傲慢地做着这事儿,仿佛她没被注意到一样,掀起一角地毯查看下面,盯着我的扶手椅后面。最后,她在桌子边停下来,详细检查我的文件,说着一些孩子气的话,独自一人咯咯地笑着。
吉娜微和我在一旁闲聊着,之前那个晚上她也做过梦,然后她开始详细叙说:“我觉得自己就是乌龟,你可以理解我吗,罗维特?”
“不能。”
“伙计,那是谋杀,我是乌龟,背朝地躺着,无法再翻身。你能体会到那是什么滋味吗?今天早上我不得不去药店,给自己买镇静剂。”她点了一根烟,然后含进了她那涂满口红的嘴唇里。
“那不过是场梦而已。”我今早很急躁。
“是的,但是你没体验过这种感受,我没法重温那种变成一只乌龟的感觉了。”没有任何的姿态改变,她突然尖叫道,“莫妮娜,你别动罗维特先生的东西!”
小孩子全然不在意,但是我认为吉娜微也不期待有任何回应。她只是抱怨了下,然后转向我,“那孩子生来就欠揍。她和我很像,随我。罗维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