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王闿运的三门功课:功名之学、诗文之学、帝王之学
就没有意识到。他淡淡地答了一句:“代懿是到了议亲的时候了,但没有合适的人呀!”
“怎么没有合适的人?老头子,只要你不把眼睛盯在做官的有钱的人家里,合适的女孩子多着哩!”周妈立刻加以提示。
“你这就看错了!”王闿运不以为然地说,“我连嫁女都不选门第高贵的,讨媳妇还论这个吗?你莫看棣芳嫁到丁家是攀了高枝,这些日子来我一直在后悔,当初若不答应,棣芳哪里会嫁到贵州那个荒地去!”
老头子动了思女真情,说着说着嗓音也变了。周妈听了,心里却极惬意,忙将书案上的茶杯端起递了过去,笑着说:“莫难受了,我晓得你又想七小姐了。刚才是我说漏了嘴,我晓得你是最明白开通的人,从来不想拉阔亲家。”
王闿运喝了一口茶,继续说:“自来选女婿挑媳妇,看重的应是本人的人品才貌。男儿只要肯读书,有上进心,就有出息;女孩子只要温顺贤淑,知道孝敬公婆、相夫教子,就是好的。若是本人不好,父母的万贯家财又有什么用呢!”
周妈越听越中下怀,从心里发出恭维:“老头子,你真是一个最明白不过的人了,难怪有这么大的学问。你就应该去做抚台大人才是,偏偏皇上就没有长这个眼睛。”
王闿运笑了一声,又补充一句:“当然,也要家境清白才是。”
周妈听了这话,觉得不大对味。转念一想,老头子也从来没有说过周家不清白。正想说两句拢边的话,仆役进来禀告:“夏公子陪新来的举人杨度求见。”
王闿运忙起身,一边说“请”,一边已向门口走去。周妈颇为扫兴,忙缩进厨房去收拾碗碟,再也不出来了。
杨度一脚踏进大门,急急地向前面走两步,见王闿运迎了过来,连忙跪下,行一跪三叩拜师大礼,嘴里说:“学生有眼无珠,那天在石塘铺多多得罪,望吾师海谅。”
王闿运哈哈大笑,说:“海谅什么!我阻止你去投康有为,劝你到我这里来,你真的就来了,你给我老头子大面子呀!”
说罢双手扶起杨度,指了指书案边的条凳说:“坐下,坐下。午贻,你也坐。”
杨度坐下后说:“学生幼年离开湘潭,未得受先生亲炙,这些年在外地,久闻得先生大名,景仰至极。早两天又蒙先生亲到寒舍点拨,杨度有幸受此殊荣。从此以后,将拜在先生门下,长承教诲。”
夏寿田说:“晳子能得到先生如此青睐,真是他的造化。”
王闿运又是一笑说:“也不要说长承教诲的话,你暂且在东洲做几天游客,若觉得此地不能相安,还可以再去南海。”
杨度赶紧说:“刚才午贻把书院的大致情况都对我说了,他来还只有半个月,已觉受益匪浅。学生亲眼见东洲如一条不沉的巨舰,航行在碧波荡漾的湘江上,洲上只有树木野花,不见红尘飞扬;只有杏坛黉宫,不见勾栏瓦舍;只有莘莘学子,不见利禄之徒;只有琅琅书声,不闻俗世喧嚣;世上到哪里去找这等求学的好地方?学生哪里都不去了,不从先生这里学到真才实学,决不离东洲一步!”
杨度这一番即兴表白,使王闿运听了大为痛快:思维敏捷,极善言辞,是一块大堪造就的浑金璞玉。是否有点华而不实呢?王闿运痛快之际突然飘过一丝这样的念头。但这丝念头很快就过去了,并没有影响他对这位文采斐然的年轻人的偏爱。
“先生,就让晳子跟我和代懿住一个房间吧!”
“要得,你去跟郑庶务说吧!”王闿运很赞成儿子与夏寿田住一个房间,现在又添了一位才子,对代懿只会更有益。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但愿代懿在他们的带动下,早点聪明发愤。
杨度见书桌上放着一张未写完的纸,旁边还有一大叠,知王闿运又在忙于著述,便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