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难道是她?是那个多少年来魂魄所系的肃府丫环
在灯下攻读的陈念礽。见是昨天的大主考亲自下到这里来找,他显得又激动又紧张。忙将小房间惟一的一条小木凳让给客人,自己坐在床沿上。
“读的什么书?”桑治乎随手翻着陈念礽刚才读的书问。
“从美国带回的《采矿学》,随便翻翻,温习温习。”陈念扔的答话有些拘谨,不像昨天那样大方,主考的亲自拜访太出乎他的意外了。他很客气地说:“老爷光临鸿达客栈,我真没想到。我家里清贫,住不起大旅馆,这里太简陋,无法招待你,我很过意不去。”
桑治平爽朗地笑着说:“不要叫我老爷,我叫桑治平,你叫我桑先生吧!我是穷苦书生出身。像你这样年轻时,我能住这样的旅店就算很好的享受了。”
桑治平说着拿起桌上那本《采矿学》,指着书上的英文,笑着说:“你真了不起,能读它。在它的面前,我可是一字不识的睁眼瞎呀!”
说着又哈哈大笑起来。
望着桑治平脸上那灿烂的笑容,陈念礽心里的拘谨和紧张完全消除了。
“刚到美国时,听美国人叽里哇啦地说话,看他们书报上那些歪歪斜斜的文字,我心里很害怕,不知自己今后有没有本事听得懂他们的话,认得他们的字。后来慢慢地也就习惯了,不知不觉间也就能说能看了,也真奇怪!”
“这就是俗话所说的,在山识鸟音,在水识鱼性。身临其境,很快也就会了。”
桑治平放下《采矿学》,笑微微地又将坐在对面的小伙子细细打量起来,心里惊道:这小伙子真的是有几分像我!
“念礽,我今夜来此看你,没有别的事,想和你随便聊聊家常。”
陈念礽点头笑笑,他觉得这位主考老爷很亲切平易。
“昨天你说,你父亲在京师做内阁中书,你又是怎么到广东来的,祖籍香山吗?”
“是的,我家祖籍香山,父亲在京师做中书。五岁那年父亲病故,全家就迁回香山老家了。”
桑治平心想,照这样说来,他是真正的广东人,怎么会与一般广东人的长相差别很大呢?遂问:“你母亲也是广东人吗?”
“不是,母亲说她娘家是河南的。我回香山后,常听到的也是母亲的中原口音,十二岁以后又离家到美国,所以我的口音与香山腔调有很多不同。桑先生问我母亲的籍贯,是不是也发现了这个与别人的不同之处?”
陈念礽两只圆而黑亮的眼睛里闪烁着招人喜爱的灵气,桑治平看着这两只眼睛,又一次觉得似曾相识;认真地看时,又仿佛轻烟淡云似的摸不到实处。他在心里轻轻地遗憾着。
“是呀,我听你的口音,就不像是地地道道的广东腔。”桑治平有意接过他的话,“你有几个兄弟姊妹?”
“我有四个姐姐,但不是同母的,同母的还有一个弟弟,比我小两岁。”
“哦。”桑治平点点头,又问:“你弟弟叫什么名字?”
“陈耀韩。”
“你为什么不叫陈耀什么的,或者是陈什么韩的,而与令弟的名字完全不同?”
陈念礽活了二十多岁,还从来没有一个人对他的名字这般寻根究底地问。他感到奇怪又有趣:“我原来的名字不叫念礽,而叫耀朝,朝廷的朝,与我的弟弟的名字只差半个字。”
“什么时候改的这个名?”
“在我去美国留学的前夕,母亲对我说,你改个名吧,不叫耀朝,叫念礽吧!我问母亲为什么要改这个名,母亲沉默了很长一段时间,才对我说,念礽就是怀念礽,礽是一个人的名字,他一直留在妈的心坎里。妈让你改这个名字,你就改吧,不要多问了。我当时觉得母亲的心里深处好像藏有什么秘密似的,但我那时年纪小,也不想多问。到了美国后,我便改叫念扔了。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