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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的手指向徐义德。徐义德在无数的手当中,发现有韩云程的,有勇复基的,还有郭鹏的……他认为有把握的人都离开了自己,站到工人阶级那方面去了。现在只有梅佐贤和他自己站在一道了。他感到深深陷入杨健一手布置的重重包围中,无路可逃。形势变得这么快,简直是他料想不到的。等到大家坐下去,勇复基从口袋里掏出一个紫色的小本子。徐义德一见了这个小本子,他的脸唰的一下完全发白了。这本子是徐义德的黑账。勇复基打开本子看了看,并没有照本子念,只是说:
“徐义德,你不要把你做的坏事推到别人身上,你是总经理,我哪一件公事不给你看过?哪一张收付的单据不给你盖章?你还想再赖吗?告诉你,我再也不上你的当了。这是你的黑账,今天我要交给杨部长……”
勇复基高高举起紫色的小本子给大家看。大家热烈鼓掌欢迎他回到工人阶级的队伍里来。郭彩娣和谭招弟高兴得一个劲敲着铜匠间的洋铁皮,发出哗啷哗啷的快乐的响声。
徐义德急得说不出一句话来。杨健请大家静下去,对徐义德说:
“徐义德,你的五毒罪行材料,我们早已完全掌握了。现在再给你一个机会:只要你马上彻底交代,还算你坦白的。这是最后的一个机会了……”
“杨部长,我晓得。”徐义德想起那天马慕韩对他说的话:“工人群众发动起来了,高级职员又归了队,大家互助互评,哪桩事体能瞒过人民政府?有些事,还是政府启发,我才想起来的。”从他亲身经历来看,马慕韩的话是对的。马慕韩告诉他在市里交代的辰光,有些人兜圈子挤牙膏,自己不动手,要别人擦背,结果还是要彻底坦白交代,可是弄得很难堪。现在徐义德想起来,这一番话确是好意,那一天不应该冷淡马慕韩,辜负他一片好心。马慕韩坦白交代了六百多亿,工作组同志剔除了四百多亿,而且不再要他坦白交代了,可见得人民政府心中是有数的,不是永远追问不完的。他不应该再有顾虑。同时,他也了解过去杨部长给他谈的话句句是真的,的确是想把他从错误的泥沼里拉出来。杨部长像是一面镜子,徐义德在这面镜子面前,没法隐藏。现在所有的防堤都冲垮了,再不坦白,那最后确确实实对自己不利的。杨部长刚到沪江纱厂对徐义德讲的“坦白从宽”四个字,现在有力地在徐义德的脑海里出现了。杨部长说马上彻底交代还算是自己坦白,真的是最后一个机会了。他不能错过这个机会。他要争取从宽处理。他的防御阵线已经土崩瓦解;没有办法再抵抗下去,不得不下了决心:
“现在我向党和工会彻底坦白,”他把“彻底坦白”四个字说得特别响亮,引起大家的注意;希望别人饶恕他的罪行,语调里充满了悔恨的心情,慢悠悠地说,“上海解放初期,我太幼稚,不了解共产党和人民政府的政策,我把棉纱尽量偷运出去,装到汕头的二十一支纱三百八十件,装到汉口和广州的二十支纱一共八百三十二件,总共是一百二十五万二千四百八十块港币,我套了外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