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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的兴奋的光采。她在徐公馆,总觉得低人一等,感到头上有什么沉重的东西压着,抬不起头来。她有天大的理由也说不过那两位太太,只要她们伸出一个小手指来,她就啥也说不出来了,好像自己这个卑贱的地位是命中注定的。徐义德虽说很宠爱她,但也只是拿她当一只金丝笼中的娇嫩的小鸟儿看待,抓在手里,绝不放松一步。像是徐义德很多财产一样,她不过是徐义德的一个能说话的财物。余静对她的谈话,使她明白自己地位原来并不低于别人,第一次感到一个独立的人的尊严。余静进一步说:
“今天来找你,就是因为你有能力,一定能帮助徐义德。”
林宛芝半信半疑,指着自己,眼睛睁得大大的,说:
“我?”
“就是你!”
林宛芝的脸上堆满笑容,高兴地问:
“我哪能帮助他呢?”
“你应该劝他彻底坦白,争取宽大处理,改正错误,接受党和工会的领导,合法经营企业,这是唯一的出路。”
林宛芝思索余静的话。
老王送进来一盘蟹壳黄和两杯浓香扑鼻的咖啡,放在玻璃的小圆桌子上。他问林宛芝:
“还要点啥?”
林宛芝摇摇头。老王拿着托盘,悄悄退了出去。林宛芝用箸子挟了一个蟹壳黄放在余静面前的淡青色的空碟子里,说:
“先吃点心吧。”
余静没吃。林宛芝给自己拿了一个,边吃边说:
“别客气,吃吧。”
“好的。”余静吃了一口,又放到淡青色瓷碟子里,问她,“你说,我讲的对吗?”
“对是对,”林宛芝咽下嘴里的蟹壳黄,说,“只是——”
余静代她说:
“没有能力?”
林宛芝笑了。
“只要下决心做,一定办的到。”
余静坚决的口吻给林宛芝带来了勇气。她问:
“像我这样的人也行吗?”
“当然行。”
“只怕办不好……”林宛芝还是没有把握。
“一次不行,两次,……十次,百次,最后一定办到的。”
林宛芝从余静充满信心的言语里吸取了力量,很认真地想了想,点点头,说:
“让我试试看。”
余静告辞,林宛芝一直把她送到大门口。她多少年来总感到自己是徐义德附属的物事,只有余静第一次拿她当一个独立的人看待,意识到自己的地位在余静面前比在一般人面前要高的多。她紧紧握着余静的手,眼睛里忍不住润湿了。余静热望地对她说:
“好好努力,做一个新社会的新妇女。”
林宛芝微微点点头,很激动地望着余静,很久很久,才放她走去,说:
“有空请到我这里来坐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