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定啥辰光要吃他的苦头。但他是徐义德的小舅子,和冯永祥也算有些关系,不必去得罪他。潘信诚对他采取敬而远之的办法,料他成不了气候。听到他赞成自己的意思,暗暗看了他一眼,奇怪连朱延年这样的人也看到这一点了。等到他说下去,潘信诚听来又不觉得奇怪了:
“两个聚餐会性质不同,坐的端,行的正,也就不必怕政府误会。我认为我们星二聚餐会完全可以继续办下去。上海像我们这样的聚餐会,少说一点,也数得出几百个。据我知道,这几百个聚餐会没有一个要结束的,他们照样聚餐,政府从来没有过问过,更没有禁止,我们为啥要结束呢?没有事情,聚聚餐,聊聊天,有啥不好?”
潘信诚的眼光从朱延年的身上转到第二桌,他看到金懋廉站起来了,金懋廉支持朱延年的意见:
“这个聚餐会对我们联系工商界的朋友,学习政策,倒是有些帮助。如果可能的话,还是继续办下去的好。要是结束了,连个学习的地方也没有了。”
唐仲笙坐在金懋廉对过,直是笑,仿佛笑他不了解行情。
梅佐贤坐在朱延年的右边,也赞成他的意见:
“延年兄的意见值得考虑,”他想到徐义德坐在第一桌始终没吭声,他的态度怎么样还不清楚。他马上退了一步,说:
“各位可以研究研究。”
潘宏福坐在潘信诚旁边,生怕爸爸听不清楚,他歪过头去,低声对爸爸说:
“看样子他们都不同意结束,是不是要重新考虑考虑?”
“现在结束都嫌晚了。”潘信诚碰了碰他儿子的胳臂,小声地说,“少说话。”
潘宏福不声不响地闭上了嘴。
马慕韩听听大家的口风不对,没有人提出要结束。这个星二聚餐会是他和史步云、冯永祥几个人发起的,别的人不过是一般的会员,唯有他们这几个人是核心分子,承担的责任和别人不同,政府如果追查起来,首当其冲的就是他们这几个人,特别是他,政府首长都知道他是工商界的进步分子,党与政府也注意培养他,他哪能还和大家一道搞星二聚餐会呢?潘宏福昨天告诉他不如自动停止活动,希望星二聚餐会能找大家来商量一个办法。马慕韩懂得潘宏福是他爸爸授意来的。显然潘信诚是主张结束的。因为事情很紧急,昨天晚上他就约了冯永祥、江菊霞一同到史步云家里商量这件事,经过再三考虑,认为目前风头不对,还是结束的好,过一阵子,看看再说。今天史步云身体不舒服,要马慕韩和大家研究研究。他原来估计大家一定赞成结束的,没想到半路杀出个程咬金来,朱延年公然不赞成,简直是不识大体。马慕韩几次望着冯永祥,希望他发言。他兀自一杯又一杯灌老酒,不了解他葫芦里卖的啥药。
冯永祥昨天夜里回去,躺在床上,半宿合不上眼,在动脑筋:星二聚餐会就这样结束了吗?他向政府首长和中共市委统战部反映一些情况,主要是靠星二聚餐会听来的,而他谈一些政府首长的指示,大部分是在星二聚餐会上透露的。星二聚餐会虽说没有市工商联人多影响大,但是工商界巨头们大半在这里,并且没有一个政府方面的人,讲话不受约束,商议起来方便,起的影响也不小。从心里说,他是不主张结束的。但是巨头们要结束,度察当前的形势,结束比不结束好。他虽想坚持,如果巨头们不参加,那星二聚餐会就没有啥意思了。他昨天赞成马慕韩结束,就是由于这个原因。今天听听大家的口吻,特别是金懋廉也不主张结束,这就值得考虑了。金懋廉是金融界消息灵通人士,对政府的行情摸的也熟,办事老练而又持重。他希望办下去,看样子,星二聚餐会的命运还有挽回的余地。他明知道马慕韩的眼光是要他发言,他故做不知,端起酒杯,一饮而尽,夹了一块盐水鸡放在嘴里,细细咀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