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五回 走章台良宵开夜宴 入花丛蓦地遇无盐
做五凤班。这个班子一古脑儿只有五个倌人,那四个都是扬州人。只有一个叫月芳的是苏州人,倒也生得骨格娉婷,腰肢婀娜。只是年纪大了些儿,看上去已经有三十内外的模样。梨涡熨贴,未褪娇红;眉黛温存,犹余浅绿。虽是秋娘半老,却还狠有些徘徊顾影的丰神。
月芳见了秋谷,不觉心中一动。又听得金观察说,秋谷是从上海来的,更觉得十分巴结,百倍殷勤,对着秋谷飞个眼风道:“章老爷来浪上海白相惯仔,天津地方格两个倌人,章老爷陆里看得上?只好将就点哝哝格哉。”秋谷微笑道:“你们这里只几个人,老实说我都看不中,刚刚的只看中了你一个。你的房间在那里?我们过去坐一会儿。”月芳听了道:“阿是真格呀?”秋谷道:“一自一然是真的。”月芳一笑道:“倪搭别人家做媒人,倒做到仔一自一家身浪来哉!”说着便握着秋谷的手,走到一自一家房里。金观察也同着过来。月芳敬过瓜子,提起全付的一精一神应酬一番。
原来月芳在上海做生意的时候,叫做陆月卿,十年之前狠有些儿名气,枇杷花下,车马常盈。过了几年,不知怎么的忽然门前冷落起来。上海立不住,就到天津来做。在天津做了几年生意,也不见得怎样热闹。月芳回忆当日的繁华,想着如今的落寞,对着那花朝月夕,未免有许多的旧恨新愁。如今见了章秋谷,虽然是初次见面,却把秋谷当作个旧时恩客一般,把一自一己的遭逢身世约约略略的和秋谷说了一番。金观察和章秋谷听了,都叹息不已。
秋谷见月芳虽然将近中年,芳时已过,却是语言伶俐,丰格清华,心上便觉得有些属意。略略的坐了一坐,便向金观察道:“时候已经不早,差不多将近五更,我们还是回去罢。”金观察点一点头,便同着坐轿回去。
秋谷因晚间困倦,又路上辛苦,直睡到十点钟方才起身。金观察已经上了衙门回来,和秋谷商议,要请他当洋务局的总文案。秋谷想了一想,也便答应。秋谷本来有个候选同知的功名,就是安中堂办顺直捐的时候,秋谷太夫人听得人说,这一次开捐以后就要永远停捐,那顺直捐的折扣又实在来得便宜,就出了七百多两银子,和秋谷捐了个候选同知。秋谷心上不愿用捐班出身,这个头衔从来没有用过。如今金观察要请秋谷当洋务局总文案,官场里头的规矩,没有功名的人是不能当差的,这个洋务局总文案又是个紧要的差使,不能不搬出这个功名来装一装场面。
金观察因秋谷素日一性一一情一高傲,一定不肯受他的委札,便把委札改了个照会,用上关防,一自一己亲手送一一交一一秋谷。秋谷接过来看时,见不是札子,方才道谢一声,收了下来。又向金观察说道:“小侄蒙老表伯的垂一爱一,本应立刻到差。但是千里长途,未免有些劳顿,要在老表伯这里告假三天,小侄也好借此休息。”金观察听了一自一然一口答应。
到了晚间,金观察又在双福班请秋谷吃了一台酒。秋谷又看中了一个十三岁的清倌人,名叫月香,邀同众人到月香房间里头去打了一个茶围。
一连闹了几天,秋谷假期已满,金观察同着秋谷到洋务局去到差视事。又引着他见了会办宋观察、帮办徐观察、提调召太守。秋谷见了宋观察、徐观察、召太守等,并不请安,也不行礼,只打了一个拱。那知这位宋观察和徐观察,是最有官场习气,最一爱一闹牌子的,见了秋谷这样的礼数疏狂,语言直率,心上大大的不以为然;只碍着金观察的面子,不好说出什么来。只有提调召太守,是个举人出身,少年时也是个有名的狂士,见了章秋谷这样的丰裁俊爽,举止从容,知道不是寻常人物,便有心要结识这个人。两个人常常聚在一起谈天说地,我佩服你的意气,你羡慕我的才华,倒成了披肝沥胆的朋友。
秋谷一自一到洋务局以后,金观察每逢有了疑难的一一交一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