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二十 泰族训
民众如果没有廉耻之心,就无法治理他们;如果不修治礼义,廉耻之心就无法树立起来。民众不知礼义,法令也无法使他们走正道。不推崇好的风尚,废除丑恶现象,民众就不会遵循礼义。没有法当然难以治理国家,但民众不懂礼义,这法也无法推行实施。刑法能杀掉不孝之人,但却不能使人像孔子、曾子那样讲孝道;刑法能惩治偷盗者,但却不能使人做得像伯夷那样廉洁。孔子的弟子中有贤人七十人,学生有三千人,这些人都是在家讲孝道、出门讲敬爱的,言辞都符合礼义法度,行为都规规矩矩可作表率的,这些都是教育形成的。墨子有门徒一百八十人,都能够为义赴火蹈刃,义无反顾,这些都是教化造成的。刻肌肤、刺皮肉、受伤流血,是最难做到的,可是越人就以刻字文身来求得荣耀。圣王处君位,明确好恶的是非标准并公布于众,规定诽誉的标准并加以引导,亲近贤才并举用他们,轻视不贤者并黜退他们,人们没有受伤流血的痛苦,而有出人头地、尊贵显达的名声,这谁不想听从呢?
古时候法令颁布,却无人去触犯它,刑罚设置,却无人去使用它,这不是本该用刑而不去用刑,而是因为百官都想着做好自己的本职工作,使各项工作都兴盛成功,礼得以建立并任用贤能有德之士,使刑法没有可用之处。所以推举天下的高才来担任三公,举荐一国的高才来担当九卿,选举一县的高才来做二十七大夫,推荐一乡的高才为八十一元士。因此,智慧超过万人的称之为英、智慧超过千人的称之为俊、智慧超过百人的称之为豪、智慧超过十人的称之为杰。明了天道、审察地理、通晓人情,心胸博大足以容纳众人、德行足以使远方的人归附、诚信足以统一差异、智慧足以应付变通,这种人就是人中的英。德行足以实施教化、行为足以暗合道义、仁慈足以得人爱戴、英明足以照耀下层,这种人就是人中的俊。行为足以为人师表、智慧足以决断疑难、廉洁足以公平分配财物、诚信足以遵守信约,做事值得效法、说话合符道理,这种人就是人中的豪。坚守本职工作而不荒废、为人正义而不结党营私、遇见危难而不苟且躲避、看到利益而不贪得,这种人就是人中的杰。英、俊、豪、杰各以他们自己的才能大小安处在恰当的位置,各得所宜。这样就能由本流末、以重制轻,在上位的倡导什么、下面的民众就应和什么、上面行动什么、下面的民众就追随什么,四海之内,人心所向,背弃贪鄙而向往义理,这样来教化民众,就如同风吹草木,草木随之伏倒一样。
现在反过来让愚者去教化民众、让不贤者凌驾贤者之上,即使刑法酷严,民众也不会服帖,因为小不能制大、弱不能使强。所以,圣明的君王举用贤能者来建立功业,无能的君主则任用和自己一样的人。周文王举用太公望、召公奭而称王天下;齐桓公任用管仲、隰朋而称霸天下:这都是举用贤能建立功绩的事例。夫差信用太宰礱而招致亡国,秦帝王任用李斯、赵高而导致灭亡,这就是任用与自己相同类型的奸佞之徒的例子。所以只要看帝王君主举用何种人才就可知道社会治乱的状况了,只要观察这些人和何种人结党就可知道他们是贤还是不贤了。
圣人常常是以曲求伸、以枉求直的。所以有时候他们尽管行走在邪僻幽暗的路上,但那是为了振兴大道、完成事业,这就如同穿过深山密林不能走直道、拯救落水者不能不打湿脚一样。伊尹忧虑天下不安宁,于是充当起厨师,调和五味,背着鼎锅和砧板四处奔波,曾五次去见桀、五次去见商汤,为的是要把混浊的世界变得清澈起来、将危亡的社会变得安定起来。周公作为周王朝的股肱大臣,辅佐成王,管叔和蔡叔协同纣王之子禄父图谋作乱,周公为了捍卫王室,诛杀了他们以平天下,这当然是出于不得已。管仲担忧周王室衰败,诸侯国之间互相攻打,夷狄异族侵犯中原,人民不得安生,所以他蒙受囚禁的耻辱而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