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常刺耳,每一下都敲在我的神经上。他面前的记录本上,只有寥寥几行字:发现时间、地点、报警人姓名。关于尸体本身,一片空白,只等法医的初步报告。
时间像凝固的胶水,每一秒都粘稠得令人窒息。询问室里只剩下灯管的嗡鸣和王警官手指敲击桌面的声音,以及我越来越沉重的、无法控制的喘息声。
笃笃笃——
敲门声打破了令人窒息的沉默。一个年轻的警察探进头来,脸色有些发白,眼神里带着明显的惊疑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恐惧。他飞快地瞥了我一眼,那眼神复杂极了,像是在看一个怪物,然后迅速把视线投向王警官,声音压得很低:王队,老刘那边……初步检查出来了。
王警官猛地站起身,动作带得椅子腿在地上刮出刺耳的响声。说。
年轻警察咽了口唾沫,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男性尸体,初步判断……在水里泡了至少三年以上。死因……死因目前不明,需要进一步解剖。但是……他停顿了一下,目光又不受控制地飘向我这边,带着一种难以置信的困惑,但是老刘说……说那尸体的脸……
脸怎么了王警官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股无形的压力。
老刘说……那脸……那脸……年轻警察深吸一口气,似乎鼓足了勇气,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跟这位李先生……几乎一模一样!
嗡——的一声,我脑子里像是有什么东西炸开了。尽管亲眼所见,但听到法医的专业确认,那种荒谬绝伦的恐怖感还是像冰冷的湖水一样瞬间淹没了我的头顶。我的脸泡了三年的尸体的脸,是我的脸这怎么可能我张着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只能感到一股寒气从脊椎骨一路窜到头皮,每一根头发似乎都竖了起来。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撞得肋骨生疼。
王警官的眉头拧成了一个死结,他死死盯着我,眼神锐利得像手术刀,仿佛要把我的皮囊一层层剥开,看看里面装的到底是什么。
一模一样他重复了一遍,声音低沉得可怕,每一个字都像冰碴子砸在地上,你确定刘法医的原话
是!老刘亲口说的!年轻警察用力点头,脸色更白了,他还说……还说这简直……简直没法解释!太邪门了!他顿了顿,声音压得更低,带着一种窥探到禁忌秘密般的恐惧,而且……而且老刘发现,那尸体的右耳廓……是缺损的!像是……像是被什么硬生生撕掉了一块!
右耳廓缺损!
这个信息如同一个晴天霹雳,精准无比地劈中了我的天灵盖!我浑身剧震,几乎是条件反射般地猛地抬手,一把捂住了自己右耳的位置!
指尖触碰到的,不是平滑的耳廓,而是一道深深刻在软骨上的、扭曲而坚硬的疤痕。那是时间也无法抹平的印记,是我童年一场模糊却深植于恐惧记忆深处的意外留下的——被一个废弃工厂锈蚀断裂的锋利铁皮,硬生生撕掉了一小块耳廓。伤疤早已愈合,但那种皮开肉绽的剧痛和喷涌的鲜血,却像是烙印在了神经里,此刻被这句话猛地唤醒,尖锐地刺向我的大脑!
我的动作太突兀、太直接了。王警官和那个年轻警察的目光,如同两道探照灯,瞬间聚焦在我捂着耳朵的手上。询问室里死一般的寂静。灯管的嗡鸣声变得无比刺耳。
王警官的眼神彻底变了。那不再是单纯的审视和怀疑,而是混杂了极度的震惊、浓重的困惑,以及一丝……连他自己恐怕都没意识到的、面对超常理事件时的本能惊悚。他缓缓站起身,绕过桌子,高大的身影投下的阴影几乎将我完全笼罩。他一步步走近,脚步声在寂静的房间里沉重地回响。
他停在我面前,眼神锐利如刀,几乎要刺穿我的皮肤。
李先生,他的声音低沉得可怕,每一个字都带着千钧的重量,麻烦你,把手拿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