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第十一章
腰,像在洪水中抢救溺水者一样,连拖带抱地朝外运动。当他跌跌撞撞地来到检阅台斜后方时,马胜利领着两个女生赶了过来,对卢小龙说:“不用你管了,把她交给我们吧。”又对两个女生说:“你们帮我把她扶回宿舍去。”
卢小龙开始没放手,马胜利气呼呼地说:“她是跟着我来参加批斗会的,她的事情我负责,不用你管。”
李黛玉模模糊糊知道有人把自己从地上抱了起来,也知道自己被人架着逃离洪水般的人群,也朦朦胧胧地知道马胜利把自己接了过去。正是在马胜利的话中,她意识到那个将自己抢救出来的人是卢小龙。她身不由主地让两个女生架着自己软绵绵地往前走,后来,换成了一个粗壮的男人,闻到狐腥熏人的腋臭,她知道这是马胜利了。到了学生宿舍楼,马胜利要架着她上楼,可她的腿软软的,根本迈不上去。马胜利索性两手把她平托起来,她觉得腾云驾雾一般悠悠地飘着、旋转着、上升着,最后,身体落在一个平坦的地方,她知道自己躺在了马胜利的床上。一块湿漉漉的凉毛巾覆盖在脸上,这块毛巾又在她的脖颈、手臂上擦拭着。她在晕晕乎乎的状态中意识到,这是自己不愿接受又不得不接受的一种安排。不知过了多长时间,她清醒过来,看见自己果然躺在马胜利的床上,高高的枕头下面,压着那团脏衣服和臭袜子。
马胜利端着脸盆进来了,他看着她说:“哦,醒了,要不要再擦一把?”李黛玉摇摇头,双手撑着想坐起来。马胜利上前扶她坐好,问道:“你今天是不是被吓着了?早就跟你说过,革命不是请客吃饭。”李黛玉看见自己的鞋还没脱,忙道:“真对不起,把你的床弄脏了。”
马胜利说:“你不嫌我脏就行了,我从来不嫌别人脏。”李黛玉将脚从床上挪开,眨着眼清醒着自己,问:“我躺了好长时间吧?批斗会完了吗?”马胜利说:“早完了。”李黛玉扶着双层床试着站起来,她说:“我要回去了。”她急着回去看父亲,马胜利打量了她一下,没说什么,过了一会儿说道:“要不要我扶你回去?”李黛玉说:“不用了,我现在好了,不太晕了。”说着站起身,恍恍惚惚地往外走。她觉出马胜利站在门口看着自己,走着走着,又清醒了许多。楼道里男生宿舍楼特有的气味熏着她,一时间所有的感觉都复苏了,她扶着楼梯一步一步下去,同时感觉马胜利跟了过来。她没有回头,接着下楼梯,在拐弯处看见站在上面的马胜利。她没说什么,继续往楼下走,走出楼道,上了路,在依然是闹闹嚷嚷的校园中穿行,马胜利一直在后边跟着她。
她站在了自己家的院门前,因为紧张,又出了一身冷汗。
院墙中间的铁栏杆小门对开着,院子里的二层小楼上下住着四家人,她家住在二层。
她回过头,马胜利就在身后站着。她说:“谢谢你。”马胜利说:“谢什么。”她说:“你到我家里坐坐吗?”马胜利坚决地摇摇头,说:“不。”李黛玉说:“那你回去吧,我上楼去了。”马胜利看了看她,说道:“你爸爸的问题也很严重,我中午刚刚了解的情况,你要注意划清界限。”说完,转身脚步声很重地走了。李黛玉扶着门看着他远去,心中有一种难以理清的抑郁。
进了清新干净的小院,通往楼门口的甬道两旁是葡萄架,绿森森的,还有两棵小树,安安静静的。甬道的砖面干净而又潮湿,斑斑驳驳地滋生着些微的青苔。熟悉的环境给了她与世隔绝的封闭和安慰,她长出了一口气,似乎将一天来难以承受的高度紧张吐出去了一些,然后慢慢上了楼。
父亲在批斗会上心脏病发作,被抬了回来,此刻很安详地躺在床上。血压计打开着放在床头小凳上,几个药瓶放在血压计旁边。看到李黛玉进屋,父亲问:“你今天去哪儿了?
是不是去学校了?北清中学情况怎么样?“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