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子请愿
“你不想想,以往我留都是史公主持大计,定生又在他的幕中,凡事都领着头,我们才能互为呼应。如今换了马瑶草,定生自然不能再依附于他,一旦这幕中没有定生居中策应,我们留着又有什么用!”
的确,陈贞慧那个借助“入幕”来影响朝政的设想,是建立在东林派当权的基础上的。现在史可法一走,将来朝廷的大权,势必落到马士英之流的手中,那么“入幕”的办法还能不能起作用,确实值得怀疑。所以,听左国棅这么一说,大家那本来已经烦躁不安的心情,又增添了一重沮丧。
“次尾兄,旁观者清,兄倒说说,我们该怎么办?”由于这伙人中,目前只有吴应箕和余怀一直没有入幕为宾,梅朗中只好转向他求救了。
吴应箕却不说话,只是冷着脸,不住地捋着刺猬毛似的胡子,半晌,才闷声闷气地说:
“若是当不下去,那就不当!退出来,依旧做我们的旧行当——管领清议!”
“对!”沈士柱马上表示响应,“前几日顾子方就曾访过弟,也是说的这话,还说周仲驭料定,朝廷如此安置马瑶草,必生变故。弟当时还不信,如今果然被他料着了!”
“周仲驭当初就不以我们入幕为然,这不,全给他说中了!”左国棅也表示附和,“可是定生偏不听,结果闹成今日这种局面!”
当初商议入幕时,左国棅表现得十分起劲,入幕也几乎是最早的,如今他却把那些都忘了。也许正是这一点,引起了张自烈的反感,他把茶杯往桌上一放,说:
“兄也休要责怪定生!入幕为宾也没有什么不好,至少许多事情我们都能知道,不像以往那样,老给蒙在鼓里,即便定生当不成了,我们还可以当下去。史公走了,朝中也还有高公、姜公他们,马瑶草未必就能一手遮天,况且……”
他本来还要说下去,忽然窗外“哄”的一声,骚动起来,好几个声音在叫:
“咦,看,快看!”“奇怪,那是什么人?”“他们在做什么?”
大家不由得一怔,连忙转脸望去,发现不知为什么,街上的行人纷纷停住了脚步,正一边往两旁让开,一边朝南边伸长了脖子。大家不觉好奇起来,纷纷站起身,挤到窗前,这一下,才看明白了。原来,从街南的方向正走过来一队儒生,大约有二三十人之多,一个个神色凝重,步履庄严。为首的一个,手中捧着个黑漆盘子,盘子里盛着一份奏折之类的东西。在他们的后面,还吵吵嚷嚷地跟着好些市民模样的人,其中也有一些方巾儒服的士子。如果说,前头的儒生们都庄严地保持着沉默的话,那么,后面那些临时加入的却显得神情亢奋,一边挥舞着胳臂,一边大声诉说着。社友们隔着窗子,加上前面还有好些看热闹的路人挡着,一时也闹不清他们在说什么。直到队伍经过窗前时,才听见其中有人慷慨激昂地大声说:
“为何夺我史公?”“还我史公!”
“咦,莫非他们是到通政司去,上书挽留史公不成?”由于这儿离洪武门内的部院衙门已经不远,所以余怀首先作出猜测。
“嗯,前头那些人,像都是国子监的生员。捧盘子的那个,名叫陈方策,是他们的一个头儿,平日也算得上敢说敢为!”有人介绍说,听声音像是张自烈。
“瞧这阵仗,响应他们的人还不少。说不定,他们这一闹,真能把史公留下来也未可知。”左国棅喃喃地说,似乎重新生出了希望。
然而,不知道是不以为然,还是别的缘故,他的说法没有引起社友们的应和,大家只默默地望着窗外的热烈情景,显出各怀心事的样子。
终于,梅朗中不自在地扭动了一下脖子,懊丧地说:“这管领清议,本是我复社分内之事,谁知事到临头,反而让国子监的人占了先筹去!”
这随口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