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回 佛国谢知音寄诗当药瓜棚迟晚唱咏月书怀
道:“不好,起得太颓丧了,况且也好像游仙诗。我主张不要这些无病而呻的荒凉字样。”杨杏园道:“不能说败兴话吗?那末,说一句挺好的‘银河迢递接红墙’罢。”舒九成道:“这又太艳了,不像月下联句的诗。”杨杏园笑道:“这就大难了,说得清凄不好,说得浓艳不好,那如何才对呢?”因低头想了一想,说道:“我还是照原来的字面,改为‘碧天迢递夜方长’罢。”舒九成笑道:“好虽不好,倒像起句,就是它罢。我接一句:”月影随人过草塘。‘“杨杏园道:”好,现成的句子,被你得了。原来你要留这个月字自己用。你且说底下的。“舒九成道:”得水新蛙呜阁阁。’“杨杏园笑道:”说你图现成,你越发捡便宜了。把这河里的虾蟆,都利用起来。“舒九成道:”蛙字不可以入诗吗?“杨杏园道:”自然是可以的。“舒九成道:”却又来,既然可以,那就没得说了。况且我还另有意思呢!“杨杏园道:”我知道,但是我们联我们的句,讽刺他们则甚?况且阁阁两个字,七阳里面,虽有堂堂洋洋几个字面来对,一定做不好,不如改了。“舒九成也不做声,走出瓜棚去,在树底下,站了一会。笑着过来道:”我有一句好的了,‘树外市声风后定’,如何?“杨杏园笑道:”还可以。我对一句:“水边院落晚来凉。‘”舒九成道:“这句也不错。底下呢?”
杨杏园道:“底下是‘看花无酒能医俗。’”舒九成道:“这是应该转的。我对一句‘对客高歌未改狂。’再说一句‘不用悲秋兴别恨,’你去收了。”杨杏园道:“‘中百诗绪已苍茫。’”舒九成道:“收得韵脚太生硬,要改一句才好。”杨杏园道:“姑存之,我们再望下联罢。”两人复又联成两首,共是三首。联完了,杨杏园掏出日记本子,把它记上。那诗道:碧天遇递夜方长,(杨)月影随人过草塘。
树外市声风后定,(舒)水边院落晚来凉。
看花无酒能医俗,(杨)对客高歌未改狂。
不用悲秋兴别恨,(舒)中宵诗绪已苍茫。(杨)
野塘人静更清幽,(杨)一院虫声两岸秋。
浅水芦花怜月冷,(舒)西风落木为诗愁。
不堪薄醉消良夜,(杨)终把残篇记浪游。
莫厌频过歌舞地,(舒)等闲白了少年头。(杨)
强把秋光当作春,(杨)登临转觉悔风尘。
却输花月能千古,(舒)愿约云霞作四邻。
酣饮英谈天下事,(杨)苦吟都是个中人。
归来今夜江南梦,(舒)。憔悴京华病后身。(杨)
杨杏园写完,低低吟了一遍,笑道:“通体顺话,竟可以说得过去。”舒九成低下头,对瓜棚外头一望,只见月亮已照在头顶上,衣服碰着瓜棚边的深草,湿了一大块。不觉失声道:“这正是月华满天,露下沾襟了。时候不早,我要先回东城了。”杨杏园道:“你若有事,就请先走。今晚的月色很好,我还要在这里玩玩。
舒九成道:“你新病初好,你也少坐一会儿罢。”杨杏园道:“我知道,你只管请罢。”舒九成听了这话,只得先走了。
杨杏园会了茶钱,渡过平桥顺着河岸,慢慢的走去。只见柳阴底下露椅上,一对一对的男女,坐在这里谈话,唧唧喁喁,真是男欢女爱,大会无遮。信步走去,又过了一道大桥,只见花木参差,月影满地。那边戏园子里面,正在演游园惊梦,笛声从水面上,被风吹了过来,格外悠扬好听,便走进亭子来,靠下风头坐着,那个笛声里面,“良辰美景奈何天,赏心乐事谁家院”的曲词,仿佛还听得出来。杨杏园正听得出神的时候,隔壁亭子里忽有两个人,哈哈大笑起来,猛然间倒吓了一跳。只听见一个人说道:“你且不要快活,这事成功不成功,现在还拿不稳。”又有一个人道:“我看没有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