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九
过不去的自行车直掀车铃。
quot;可是你们叫唱的哟!quot;老头儿受了鼓舞,真站起来了。
quot;唱一个戴瓜皮帽儿的马猴钻绣房!quot;
有人点歌了,众人又是叫好,又是鼓掌。老头儿用手抹了抹嘴,刚要叫嗓子,突然打住,低声说:
quot;警察来了!quot;
好些人都回头,见人头后面不远处,有个白边红线的大盖帽子在游动。人群中纷纷说:
quot;这有啥子?quot;
quot;开个心又有啥子要紧?quot;quot;警察,警察还管得了这许多!quot; quot;说的好听,你们走了,我这生意还做不做了?quot;老头坐下,嘴也不让,朝众人去了。
民警过来了,众人悻悻的都散了开去。等民警过去了,
我说:
quot;老人家,能不能请你到我住的地方唱几段?等你摊子收了,我先请你到饭铺里去吃个夜饭,一起喝酒,行不行?quot;
老头儿兴致被勾了起来,显然也得不到排解,立刻答应:
quot;要得。不卖了,不卖了,我就把摊子收了,等我把铺板归置好。quot;
quot;耽误作生意了。quot;我自然要表示点抱歉。
quot;不要紧的,交个朋友。我也不靠这吃饭,进得城来,顺便卖几副,挣个零花钱,要单靠笔墨吃饭还木饿死?quot;
我便到街斜对面的一家饭铺先要了酒菜。不一会,他果真挑着一副箩筐来了。热菜上来,我们吃着讲着。他说他十岁光景,他老子把他送到个道观里去帮着烧火做饭,是他老头得病时许下的愿。老道给他启蒙的课本《玄门日课》如今还能倒背如流。老道死了之后,这道观就由他主持,道场的种种法事他没有不会的。再后来土改分田,道士做不成了,政府令他返乡,就又种上了田。我问起阴阳风水,五雷指法,踏罡步斗,相面摸骨,他说起来样样有谱,我心中自然大喜。可饭铺里都是做完了买卖,挣得了钱的农民,吃酒划拳,大声喧呵,十分吵闹。我说我包包里就带个录音机,他讲的这些都是珍贵的材料,我想吃罢了饭,请他同我到我的旅店做些录音,他要念要唱也落得清静。他抹了抹嘴,说:quot;你把酒也带上,到我家喝去,我屋里道袍法器都有。quot;
quot;也有驱鬼的司刀?quot;
quot;那少不了的。quot;
quot;也有令牌,调神遣将的令牌?quot;
quot;还有锣鼓家伙,做道场这都少不了,我都做把你看。quot;
quot;要得!quot;我把桌子一拍,起身便跟他出门。我问:
quot;你家就在县城里?quot;
quot;不远,不远,我把挑子也存到人家家里,你到前头汽车站等我。quot;
不过十分钟,他快步来了,指着一辆马上要开的车叫我快上!我没有料到上了汽车一路不停,眼看车窗外山后的太阳的余晖暗淡消失了。等车到了终点一个小镇,离县城已出去了二十公里,车当即调头走了,这是最后一班。
这小镇只有一条至多五十米长的小街,还不知有没有客店。他叫我等一等,又钻进一家人家。我心想既来之则安之,碰上这么个人物,人又热心也是一种机缘。他从人家里捧出半脸盆豆腐,叫我跟他走。
出了镇子,上了一条土路,天色已黑。我问:
quot;你家就在这镇边的乡里?quot;
他只是说:quot;不远,不远。quot;
走了一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