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五
quot;我们这里条件差,也没有食堂,吃饭你还得自己上街。quot;馆长说。
quot;这对我其实更方便,我还想到四周乡里去走走,quot;我接过便说。
quot;那你就只好将就些了,quot;他倒很客气。
我就这样住下来了。她把我领到文化馆楼上,打开楼梯边上客房的门,等我把包放下,又说她的房间就在走道尽头,请我到她房里去坐坐。
那是一间充满粉脂香味的小屋,靠墙的小书架上放的一面圆镜子和好些小瓶小罐,如今连县城的姑娘也免不了这类梳妆用品。墙壁上贴满了电影招贴画,想必都是她崇拜的明星。还有一张从画报上剪下来的披透明轻纱赤脚跳着印度舞的女演员的剧照。蚊帐里叠得整整齐齐的被子上坐着个黑白丝绒的小熊猫,这也是如今的一种时髦。唯有屋角里一个用本漆漆得朱红光亮精巧的小水桶还显示出这小城特有的气息。我在大山里转了几个月,同村干部和农民在一起,睡的草席子,说的粗话,喝的呛嗓子的烧酒,进到这么个充满粉脂香味明亮的小屋里,立刻有点迷醉。
quot;我身上也许都长蚤子了,quot;我有些抱歉。
她不以为然笑了笑,说:quot;你先洗个澡,水瓶里还有我中午打的热水,满满的两瓶,就在这屋里,什么都有。quot;
quot;真不好意思,quot;我说,quot;我还是到我房里,可不可以借用一下澡盆?quot;
quot;这有什么关系?桶里就有清水。quot;说着,她从床底下把一个朱红的漆过的水澡盆拖了出来,就手把香皂和毛巾都准备好了。quot;不要紧的,我到办公室里去看一看书,隔壁是文物保管室,再过去是办公室,最那头就是你那房间。quot;
quot;这里有什么文物?quot;我得找点话说。
quot;我也不清楚。你想看吗?我这里有钥匙。quot;
quot;当然,妙极了!'
她说楼底下是图书报刊阅览室,还有一个文娱活动室,排些小节目,她一会儿都可以领我去看一看。
我洗完澡,身上散发着同她一样的香味。她来又给我泡上一杯清茶。我在她小屋里坐着,不想再去看什么文物。我问她在这里做什么工作。她说她是本地师范专科学校毕业的,学的是音乐和舞蹈。可这里管图书的老太太病了,她得替她看阅览室,管理图书借阅。啊,她来这里工作快一年了,还说她都快二十一岁了。quot;你能唱这里的民歌吗?quot;我问。quot;不好意思,quot;她说。quot;这里有老的民歌手吗?quot;我转而问。quot;怎么没有?离这里四十里的一个小镇上就有一个老头,能唱许多。quot;quot;找得到他吗?quot;quot;你乘早班车去,当天可以回来,他就住在六铺,这镇子是我们县里一个歌乡。quot;可她说她可惜不能陪我去,怕馆长不答应,找不到人替她值班,要是星期天就好了。不过,她可以打个电话到乡政府,都是熟人,叫他们关照那歌手在家等我。回来的班车是下午四点。要我回来在她那里吃晚饭。她说她横竖一个人自己也要做饭的。她后来又讲到这镇上有个裁缝,是她小学一位女同学的姐姐,人长得特别漂亮,真是少有的美人,皮肤那么白净,像个玉雕的人儿,你要看见,准保-quot;准保?quot;她说她瞎说的玩的,她是说那姑娘就在六铺镇小街上自家开的裁缝铺里做活,从街上过准能看见。可人都说她得了麻疯病。quot;真惨,弄得没有人敢娶她,quot;她说。quot;真有麻疯病得隔离起来。quot;我说。quot;都是有人故意糟蹋她,quot;她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