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1)
么?牛青松说打煤球。
第二天早上,牛青松踩着我家那辆破旧的三轮车去煤炭公司拉煤。他把身子伏在三轮车上,以便减少阻力。他的双脚在三轮车的脚踏板上起伏着,他的嘴里哼唱着社会主义好,社会主义好,社会主义国家人民地位高,反动派被打倒,帝国主义夹着尾巴逃跑了……
当他站在填河路19号煤炭公司的旧址时,没有看见一丁点煤炭。那块煤炭公司的招牌已经从他眼前消失,一排整齐的发廊填满他的眼眶。那些发廊的茶色玻璃上写着美容、按摩、洗头、吹头。
一位姑娘从玻璃的后面闪出来,她的嘴唇肥厚,两个乳房像两个硕大的冬瓜,每向前迈动一步,胸口就会剧烈地颤抖一下。牛青松嗅到了姑娘的香气。香气扑鼻的姑娘把一只手搭在牛青松肩上,要他进去洗头。牛青松推车欲走,姑娘拉住他的三轮车后架。另一位姑娘也从发廊里跑出来,拉住三轮车的后架。她们的双脚蹬在一块砖头上,身子后倾,手臂绷直,三轮车慢慢后退,一直退到发廊的门口。
牛青松说你们要干什么?姑娘甩动她们的手掌,说洗头。牛青松一拍脑袋,说我没有头发。姑娘们看着牛青松光亮的头皮发笑。她们说没有头发也得洗,你的三轮车把我们的手硌痛了,我们只收你半价。洗不洗是态度问题,有没有头发是水平问题。牛青松推动三轮车,企图离开,立即被四五个姑娘团团围住。她们说你这个头,今天我们非洗不可,不管你愿不愿意,我们都得洗。她们像一群乡村的麻雀,叽叽喳喳叫唤着把牛青松推进发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