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丸雨/鸟雨2
颗粒饱满。杜元潮走在麦浪间的田埂上,心中满是喜悦。

    有些田块,已经被收割了,金色的麦秸茬正在月光下闪闪发亮。

    在离镇子一里地的地方,正走路的杜元潮隐隐约约地听到麦地里有低低的哭泣声。他好生奇怪,就朝着哭声发出的地方紧走了几步。

    有一个人正在割麦子。

    这块地的麦子都已收割了,就只剩下这一垅还未收割完。

    那个割麦子的人,在杜元潮看来,不像是在割麦子,而更像是在割韭菜。他有点生气,也感到有点儿好笑。

    那人一边割,一边小声地哭。

    是个女孩儿。

    “谁呀?”杜元潮问了一句。

    哭声停止了,但不久又开始了,像先前一样,声音小小的。

    杜元潮又走近了几步,依稀辨认出了这个一边哭泣一边割麦的女孩儿:艾绒。他环顾四周,心里立即明白了:艾绒还没有割完本应由她割完的麦子。他在田埂上站了站,走了。

    艾绒的哭声,就像一只小猫跟着他。

    他停住了。

    除了草丛中的虫鸣,这夜晚的天空下,也就这一缕时断时续的哭声。这哭声并不显得十分悲哀,是那种类似于一个女孩儿丢了一件东西或是过河时看到桥不在了而发出的哭声,幽幽的,怨怨的。在东一声西一声的虫鸣声中,这哭声充其量也就是另一番虫鸣,但却是晚秋时的虫鸣,使人感到有点儿哀伤。

    杜元潮回头走向艾绒。

    艾绒感觉到有人向她走了过来,放掉了本已抓在手中的麦子,立直了身子。她看到了杜元潮。

    杜元潮说了一句:“真没有出息!” 不想艾绒的哭声倒大了起来。

    “哭什么?哭什么?有什么好哭的!”

    艾绒的哭声变成了小声的呜咽。

    杜元潮借着月光打量着她:她的双臂无力地垂挂在身体的两侧,右手抓着一把镰刀,那镰刀都快要掉到地上去了;头发散乱地耷拉在额头上,遮住了一双泪眼,那泪珠便犹如草丛中的露珠在月光下闪烁。

    杜元潮看了看还有好几丈远未割的麦子,向艾绒伸过手去。

    艾绒竟然很乖巧地将镰刀递给了杜元潮。

    杜元潮举起镰刀,在月光下晃了晃,然后双腿一叉,弯下腰来,左臂向前一划拉,将足够艾绒割数十回的麦子揽到了臂旁里。随即,右手抓着镰刀,咔嚓咔嚓,齐刷刷地将它们割倒了。他的左臂再一揽,右手的镰刀帮着兜底一钩,就将它们轻轻地放到了地上。紧接着,他又开始下一轮的动作。从左到右,再从右到左,节奏分明,章法分明。转眼间,就有一大片麦子倒了下去。

    艾绒慢慢地跟在他身后。

    杜元潮的动作越来越显潇洒与练达,他投入到那份他所熟悉的劳作所产生的愉悦中去了。在扭动中,在摇摆中,在一搂一抱、一拿一放中,他忘记了许多事情,甚至忘记了身后跟着的艾绒。

    当他忽然想起艾绒时,他让他的收割看上去像一曲音乐、一首诗。

    艾绒跟着,她忘记了疲倦,忘记了无奈,忘记了肉体的痛苦与心灵的忧伤。

    杜元潮脱掉了衬衫,只留下一件背心。

    艾绒从地上捡起杜元潮随手扔下的汗浸浸的衬衣抓在手中,尾巴一般,依旧跟在他的身后。

    远处,传来范瞎子沙哑而苍老的歌声,歌词无一句能听清楚,像是在浓稠的梦里飘忽一般。

    风起云散,那天空的月亮竟亮如新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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