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回 乘兴而来败兴回
话,直问到魏端本交代清楚,太太也在陶家,是送东西来的,他才将门打开。人进去了,他也立刻就关上门。
魏端本走到店房后,见陶伯笙所住的那个屋子有强烈的电灯光,由里面射出来。因为他的房门虽已关上,但那门是太薄了,裂开了许多缝,那缝里透露出来的光线,正是银条一般。魏端本走到门外,就听到太太有了不平的声音道:“真是气死人,又碰了这样一个大钉子。越拿了大牌,我就越要输钱,真是气死人。”
她说这几句话,接连来了两句气死人,可想到她气头子不小,若是走进去了,她若不顾体面骂了起来,那倒是进退两难了。这把要来观场的心事,完全推翻。不过好容易把门叫开,立刻又抽身回去,这倒是让那杂货店里的人见笑的。因之就站在门边,由门缝里向内张望着。这个门缝竟是容得下半只眼睛,看到里面非常的清楚。
这屋子中间摆了一张圆桌面,共围坐了六个男人,两个女人。其中一个就是自己太太了。太太面前放着一叠钞票,连大带小约莫总有两三万元。她总是说没钱用,不知道她这赌场上的钱是由哪里来的。人家散着扑克牌,她却是把面前的钞票一掀三四张,向桌子中心赌注上一扔。扔了一回又是一回。结果和着桌中心大批的钞票让别人席卷而去。
魏端本在门缝里张着,心里倒是非常之难过,叹了口无声的气,径自回家去了。但他一不留心,却把门碰响了一下。主人翁陶伯笙坐在靠门的一方,他总担心有捉赌的,立刻回转身问句哪个?但魏端本既已转身,人就走远了。并没有什么反应。
魏太太坐在陶伯笙对面抬头就看到这扇门的。便笑道:“还不是你们家里的那只野狗?你们家有剩菜剩饭倒给野狗吃,就常常招引着它来了。”陶伯笙对这话虽不相信,但惦记桌上的牌,也就没有开门来看是谁,无人答应,也就算了。
这时,是这桌上第二位太太散牌。这位太太三十多岁,白白胖胖的长圆面孔,鼻子两边,两块颧骨,高高撑起,配着单眼皮的白果眼,这颇表示着她面部的紧张,也可想她在家庭有权的。若照迷信的中国老相法说,她是克夫的相了,她微微地卷起一寸多绿呢夹袍的袖口,露出左腕上戴的一只盘龙的金镯子,两只肥白的手,拿着扑克在手上,是那样的熟悉,牌像翻花片似的,向其余七位赌客面前扔去。送到第二张的时候,是明张子了。魏太太紧挨了她坐着是第七家,第二张是个K,第三张却是个A。她笑道:“老魏,你该捞一把了。”她说话时,随手翻过自己的一张,是个小点子,摇摇头道:“我不要了,看一牌热闹吧。”这以前还不是胜负的关头,其余的七家都出钱进了牌。
这时,该魏太太说话,她看看桌上明张没有A,除了对子,决计是自己的牌大。她装着毫不考虑的样子,把面前的钞票,全数向桌子中心一推,大声道:“……唆了!”她这个作风,包括了那暗张在内,不是一对K,就是一对A。还有六家,有五家丢了牌。只有那位范宝华,钱多人胆大。他明张九十两张,暗张也是个九。他想着,就算魏太太是一对,自己再换进一个九来,不怕不赢她。她今天碰钉子多了,有大牌也许小心些,现在唆了,也许她是投机。便问道:“那是多少?”魏太太道:“不多,一万六千元。”
范宝华道:“我出一万六千元,买两张牌看看。”散牌的那位太太对二人看上了一眼,料着魏太太就要输,因为姓范的这家伙打牌还相当地稳,没有对子,他是不会出钱的,好在就是两张牌两家,先分一张给范宝华是个三,分给魏太太是个K。范宝华说声完了。再分给范宝华一张是个九,他没有动声色,只把五张比齐着,最后分给魏太太,又是个A。她有了两对极大的对子,向范宝华微笑道:“来几千元‘奥赛’吗?”范宝华笑道:“魏太太,你未必有‘富而好施’。仅仅是两大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