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3年 14
他和闵有过不愉快,可就事论事,谁坐到他和闵的位置上都会起冲突,是工作造就,与人品无关。事后闵也守信,把他挪到东海,无论是否被迫,总是帮他一个大忙。现在两人又相处融洽,宋运辉说实话,不愿金州换了主子。可是除了出个让水书记发挥余热的主意,他也帮不了多的,比起闵,他在上面的关系还嫩着呢。谁知道,或许这回闵不是因为自身管理方面的原因,而是因为不知得罪了哪个上司呢。
宋运辉更担心他的仕途。他现在起码在私德方面有些“臭名昭著”,又是抛弃发妻,又是与外商勾搭,如果新领导听到这些,难免心里落下不良的第一印象。可是他既然无法忍受那样的婚姻,就得承担因此而起的后果。这时候身边的闵重重呼了一口气,宋运辉也忍不住深呼一口。东海随着三期上马,规模进一步扩大,企业行政级别提高势在必行,上级到底是青睐到破格提拔他,还是会适配一个行政级别符合的人来当他顶头上司,更或是调离他出东海?小拉爸退了,他明天面见新领导,等同面试。面试结果,天晓得。他现在的处境,没比闵安逸。可与闵不同的是,他有过硬的技术,东海现在缺了他还真转不起来,这就是他的仗恃。而闵就不一样了。
宋运辉想到,他是劳心劳力的命,什么时候他都必须加倍努力,才能确保江山稳固。再看闵,曾几何时,闵也是那个时代的一面旗帜,才可能年纪轻轻便受重用。可时过境迁,闵现在却成了落后者。宋运辉想到而今新分配大学生开阔的眼界、全新的科技知识以及咄咄逼人的气势,他每每心生不进则退之感。他从新进大学生那儿看到,他需要学习的有很多,比如计算机技术及应用,比如自动化控制,比如国际金融,比如最新环保知识,等等,他即使只做到粗浅了解,都有些力不从心。他现在都感觉他仗恃的过硬技术都有些岌岌可危。难道他需要转向,学习水书记,做一个严格意义上的政客?
他无法以平常心对待即将到来的面试。
下了飞机,是虞山卿接了他。虞山卿也认识闵,不过只寒暄了一下,没什么热度。宋运辉心里敏感了一下,告别闵他们上车后,就问虞山卿:“你这生意人,怎么不趁机与闵厂长拉拉关系。”
虞山卿笑道:“看死他。喂,宋大厂长,您老真会粉饰形象啊,玩起轻车简从的招数来了,想给新领导好印象吧。”
宋运辉笑道:“什么事经你嘴巴一说,怎么都变味了呢。我这回来没别的事,送旧迎新,完了拍屁股就走,带那么多人干吗,让他们无所事事看我给新官上任的火烧一把啊。小拉呢?你晚上一起去欢送宴会吗?”
虞山卿微笑:“别跟我提欢送宴会,我哪有份,我是边缘活跃分子。你们各路诸侯这回来了不少,你知道我们怎么说你们?上京赶考!呵呵。来个系统外的新领导,是有些人的机会,更是有些人的噩梦,不过对于你宋大厂长而言,绝对是千载难逢的机会。”
宋运辉听着觉得与自己平时电话里打听来的差不多,有些放心。“你好啊,做生意就做生意,竟敢管起国家大事人事调度来,你说闵厂长会怎么样?”
“他还能咋样,过时了。他留用不留用,对我都没什么区别。唯有你,Dear 宋,you are my sunshine,my only sunshine。赤裸裸吧?”
两人俱是大笑,宋运辉笑罢才道:“虞山卿,你比过去在金州可爱多了。说说你们怎么分析我。”
虞山卿笑道:“还能怎么分析,你自己还会不知道?你这样子一号人,缺了你暂时不行,你又不是谁的派系谁的亲信,谁来都不会对你反感。如果是新官上任想烧把火,正好得重用你。我看啊,你还是一个电话让你几个手下收拾资料赶紧来,趁热打铁申请三期赶紧批准。”
宋运辉微微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