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8年 07
不到那么天真的春意。农村的春天是那么绚丽,一如它的经济。
只是那河水,颜色暧昧地浑浊。
宋运辉稍走走便回来,才能静下心来继续看书。雷母旁观着心说,他们宋家人怎么都喜欢书,做弟弟的更不得了,看的都是洋文啊。雷母都不敢接近宋运辉,就像不敢接近老徐一样,她感觉这两个人身上都带着一股子高不可攀的冷气。宋运辉绝想不到自己给雷母造成困惑,他依然专心看他的书,不知疲倦地看。但心中总是有一块地方,一直隐隐地抽动,提醒他头顶还悬着一把不可知的利剑。
等待的时候度日如年。宋运辉这个人从不吸烟的,三天时间,从周二到周四,整整吸掉雷东宝放着待客用的一包香烟。吸得嗓子发痒,声音沙哑。雷东宝还是不能明白,宋运辉把事情搞得那么复杂干什么,而且这办法据说还自伤,不,自残。雷东宝说,爽快点,拍桌子跟厂长吵一顿,有话直说,老大一个男人又不是没地方去,死守那金州一百多块钱干吗?
周四晚上,岳父每天打电话来的时间,却一直没有电话来。宋运辉吃完饭后与士根、正明研究登峰厂的考核,可眼睛总忍不住往电话和手表上瞄。雷正明年轻好新奇,看着宋运辉的手表越看越欢喜,笑道:“宋处,你的手表借我看看,真派头。”
宋运辉把手表摘下交给雷正明:“国外的。”他终于还是忍不住起身拨电话去岳父家。他的事,犹如点燃的引信,时间每过去一小时,离暴炸越近。
那边,接起电话的果然是他岳父,但是他岳父接到电话,才听他叫一声“爸”,就镇定自若地说一句“又打错了”,便把电话挂了。宋运辉猜测,毫无疑问,家中有人。而且那人,估计不是水,就是闵。
终于金州有了反馈。任何的反馈,都比没有反应要强。宋运辉心情由焦虑,变为急切。雷东宝看得真切,奇道:“干吗啦?屁股生疔疮了?坐稳点嘛。”
宋运辉果然坐立不安,好不容易,接近九点半的时候,雷东宝家的电话才响,雷东宝接的电话,可是宋运辉看到雷东宝的脸色大变,变得烦躁,说句“没空”,就搁下电话。宋运辉一颗提起的心无奈地放回本位。士根却是隐隐猜到打来电话的是谁,小心看了一眼宋运辉,拿话引开大家的注意力。
宋运辉不疑有他,因为第二个电话紧接着又来。雷东宝以为又是韦春红,板着脸接起电话就道:“干吗?”
那边却是程厂长:“小雷吗?我小辉岳父。”
雷东宝立刻道:“你总算来电话了,你再不来电话,小辉屁股快磨出血了。”
宋运辉忙跳过去抢来电话,急切地问:“爸,刚才谁来了?”
“你无论如何不会想到,两个人,一个前总工,一个现总工,说想去探望你,我跟他们说,还隔离呢,去了也是看个医院大门。他们支持不下去了吧,你直接领导还没要求探望,他们急什么。我最不明白的是老刘蹚什么浑水,这人年纪大了,经不起人家几句吹捧,这回老命面子都豁了出去了。”
宋运辉终于撑不住放声大笑:“他们撑不住了。”
程厂长却严肃地道:“你别高兴太早。目前撑不住的不是闵,今天技改组开会,闵主持,任命老刘为技改工程总指挥。对你有利的一面是,你的水平被认可,现在大家都在看两个总工的笑话,说两个总工不如一个车间主任,笑话传得沸沸扬扬。但任命刘,刘又肯上任,让我看到事情大大不妙。你说,闵到时候会不会把责任往刘身上一推,他自己金蝉脱壳?刘反正已经退休,做不做得成技改,最多影响名誉,与前途无关,刘只要肯担着,技改如果最终拖了时间,总厂损失再惨重,也与闵没太大关系了。可是你,你甲肝总有好的时候吧?”
宋运辉听了呆住,他没想到,强中自有强中手,闵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