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着一群归巢的鸽子移动。
周雨楼朝黄大生转过头。那个转头的动作很有意思,开始很缓慢,有点儿机械,转到一半时突然急颤颤地扭过来。
“他们……相信了?没再追究?”他压着激动。
黄大生摇摇头,像是自言自语:“没追究,过去了……都过去了。”
周雨楼看着黄大生,表情相当复杂:欣喜、感激、猝不及防的轻松和劫波渡尽的虚弱……黄大生把眼睛贴在窗户上,极力寻找鸽子的归途。
“鱼来喽!”
吕青吆喝一声,端着一个大盘子从厨房转着圈出来。盘子里放着条三斤多的大鱼。那是蒋思业今晚的压轴大菜——糖醋海鲈,但是失败了,糊了,抽巴巴黑糊糊的。海鲈鱼痛苦地蜷缩在盘子里,仿佛受尽了世间的煎熬,很像周雨楼这几天的精神自拍。
席间的气氛相当不错,大家海阔天空地瞎聊。蒋思业很是和年轻人有共同语言,他一向热情地关注新生事物,不主故常,不懂就问,完全不端文艺评论家的架子,而谈笑之间说出的观点总是能一鸣惊人。于是在这个周末的饭桌上,蒋思业很自然地成了大家谈话的中心,这倒是很好地遮掩了黄大生和周雨楼的隔阂。
谢岚是在第一瓶茅台见底的时候回来的。
她去教委开会了,会开得非常成功,进屋时就喜气洋洋的,看到家里的气氛就更加兴奋。她笑眯眯地跟大家打招呼,兴致勃勃地欣赏每道菜,夸蒋思业是一个“老有所为的英雄”。吕青张罗着为她倒酒,她一面推辞一面把酒杯递了过去。
谢岚一向在家里是不谈工作的,但今天她实在太高兴了,所以刚坐下没一会儿,就开始跟周雨楼传达起教委的精神。
谢岚说,教委的领导非常重视这次艺术院校提拔年轻教授的工作,专家评审组下周就要成立,除了省内的专家之外,还特地从北京请来了很有声望的权威。
“这可是今年我们省教育系统的重头工作。”谢岚俨然把餐厅错当成了院长室,沉甸甸地对众人发言,“教委领导说,一定要让一批有能力、有成绩、有钻研精神和思想素质过硬的年轻人冲到艺术教学的第一线,以推动全省艺术工作的发展。”接着,她喝下一口茅台,神秘地对周雨楼说,“散会之后,高处长还特意把我留下来,单独和我谈了一会儿,你知道谈了什么吗?”
“是高占明吗?”蒋思业问。
“对。”谢岚白了丈夫一眼。
“那个高占明总是开完了会就把你留下来,他累不累呀?美术学院都乱成一锅粥了,他怎么不留陈铁勇啊?他动不动就把你‘特意’留下来,还……‘单独’谈一会儿,他是不是有毛病啊?”蒋思业像模像样地模仿着妻子的语气。高占明年轻的时候追求过谢岚,但是因为蒋思业的出现而未果,所以每当谢岚一提到高占明,蒋思业就拿他开牙,表面上充满愤怒,其实暗含隐隐的得意。
谢岚没理他,延续上刚才的语气问周雨楼:“知道谈了什么吗?”
“什么?”周雨楼表现出关切。
“谈到了你。”谢岚说,然后扭头告诉蒋思业,“鱼做糊了!……雨楼,高处长特意让我转达他对你的问候。他还说,雨楼一直是我们省青年教师队伍的排头兵,连我都成了他的那个学生,薛戈的歌迷了,一定要让雨楼充分准备这次教授申报,写好专题论文。另外,高处长还说,你们声乐系主任的位置一直空着,回去告诉雨楼,让他再接再厉,我们都对他寄予厚望,希望他能够成为我们省声乐舞台的带头人。”仿佛茅台能润喉,谢岚又喝下了一大口,勉励女婿,“你看雨楼,你在教委领导心中的分量很重啊,连我这个做长辈的都觉得光彩。按说,这话我是不应该对你说的,但实际上,和冯泰老师比起来,我一直都觉得你应该是更合适的系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