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慈禧前传(7-3)
倒错怪下人了。当时吩咐请在小客厅坐,一面踌躇了一会,终于把那通未写完的旨稿烧掉了才出来见客。

    一会了面,许庚身就从靴页子里掏出一个封袋,双手递上,同时笑说:“节下的开销不愁了!”

    曹毓瑛先不接,问了句:“什么玩意?”

    “胜克斋送的,我作主替你收下了,不嫌我冒昧吧?”

    接过来一看,上写“节敬”二字,具名是胜保。里面装一张京城里山西票号的银票:“凭票即兑库平足纹四百两正。”

    曹毓瑛捏着那张银票,颇有意外之感。京官多穷,原要靠疆吏分润,逢年过节,都有好处,夏天“冰敬”,冬天“炭敬”,名目甚多。督抚藩司进一趟京,个个要应酬到,一切花费,少则两三万,多则十万、八万;至于统兵的大员,浮报军费,克扣粮饷,钱来得容易,但求安然无事,多花几个更无所谓。可是一送四百两,出手未免太阔,而且这些馈赠,向来多是本人或遣亲信到私宅敬送,象胜保这样公然在军机处散发,似乎不成话说了。

    当他这样在沉吟时,许庚身已看出他的心思,便即解释:“胜克斋虽不在乎,当时我倒有些为难。细想一想,不能不收,其故有二。”

    “噢!”听他这样说,曹毓瑛心情轻松了些,“乞道其详。”

    “第一、胜克斋的脾气,大家都知道,不收便是扫了他的面子,把人家请了来,却又得罪了人家。何苦来哉?”

    “嗯,嗯。第二?”

    “第二、同人都让‘宫灯’苛刻死了,一个不收,大家都不好意思收,这个八月半就过得惨不可言了。”

    这个理由,曹毓瑛不以为然,但此时亦不便再说,只问:

    “同事每份多少?”

    “二百两。”许庚身又放低了声音说,“对面自然会知道,我的意思正要对面知道,示无大志!”

    有这句话,曹毓瑛释然了,不止于释然,而且欣然:“星叔!你的心思细密,非我所及。”

    “谬奖,谬奖!”许庚身拱拱手说,“倘无别事,我就告辞了。”

    “不,我问你句话。你节下如何,还可以凑付吗?”说着,他把那张银票递到他手里。

    “不必!”许庚身缩起了手,“家叔知道我这里的境况,寄了五百两银子来贴补我。再从实奉告吧,胜克斋那二百两,只在我手上转了一转,马上就又出去了。”

    “既然如此,我不跟你客气了。不过……,”曹毓瑛再一次把银票递了过去,“我托你安排,同人中家累重,境况窘的,你替我量力分派。”

    “好!这我倒乐于效劳。”

    “拜托,拜托。”曹毓瑛又问,“令叔信中,可曾提到那几位大老?”

    问到这话,许庚身坐了下来,告诉主人,京中亦正在发动垂帘之议,主其事的,似乎是大学士周祖培,他的西席就是近年崛起的名士李慈铭。周祖培请他考证前朝太后称制的故事,李慈铭写了一篇文章,叫做《临朝备考录》,列举了汉朝和熹邓皇后,顺烈梁皇后,晋朝的康献褚皇后,宋初辽国的睿智萧皇后,懿仁皇后,宋朝的章献刘皇后,光献曹太后,宣仁高太后,一共八位的故事,作为垂帘之议的根据。

    “这好玩得很!”曹毓瑛笑道,“连《坐宫盗令》的萧太后也搬出来了!”

    这样谈笑了一会,许庚身告辞而去。曹毓瑛吃过晚饭,点起明晃晃的两支蜡烛,趁着秋爽人静,兴致勃勃地把那道“谕王公百官”的密旨写成,斟酌尽善,重新誊正,然后亲自收存在从上海洋行里买来的小保险箱里。揉一揉眼睛,吹灭了蜡烛,望着清亮的月色,想象着那道谕旨,宣示于群臣时,所造成的石破天惊的震动,心里感到一种难以言喻的尊严和满足。

    第二天就是中秋。往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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