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节
里学来的油嘴滑舌?”接下来指名问溥伟:“你袭爵了!应该让你说话,这件事你有什么意见?”
溥伟是恭王的长孙,载滢之子而为早在光绪十一年即已去世的载澂的嗣子。载澂与穆宗最亲密,而慈禧太后在所有的侄子中,亦最钟爱载澂,所以当恭王薨逝,特命溥伟承袭“世袭罔替”的王爵,大家都称他“小恭王”。
“小恭王”本人便有入承大统的资格,而慈禧太后指名相问,即有当他局外人之意。一想到此,溥伟不免泄气,敷衍着说:“奴才年纪轻,这样的大事,不敢瞎说!凡事都凭老佛爷作主。”
不但溥伟,其余的人亦都是这样说法,这使得慈禧太后有意外之感。原以为大家虽不会明争,但会找许多理由来彼此牵制,形成僵局,那时就得采取进一步的措施,亲眼看一看“溥”字辈的那些孩子,再作道理。
谁知所谓会议,竟是会而不议。这也使慈禧太后意识到,如今这班小辈,才识固然不及他们的父叔,而自己的权力,又过于往日。看起来跟他们谈不出什么名堂,还得另外找人商量。
这个人不是李莲英,她很明白,李莲英只能顺从她的意旨,想法子将她所想做的事做到。一件事该不该做,或者不做这件事,而做另外一件事来代替,就只有一个人敢在她面前侃侃而谈。这个人就是恭王的长女,而为慈禧太后抚为己女,依中宫所出皇女之例,封为固伦公主,称号是“荣寿”。
从慈禧太后到太监、宫女,都管荣寿固伦公主叫“大公主”。宣宗一系凡是“载”字辈而在世的,都是大公主的弟弟,然而却没有人敢叫她“大姐”,亦都叫她“大公主”。一半是体制所关,一半亦是敬畏大公主之故。
连慈禧太后对大公主亦有三分忌惮之意,每遇命妇入宫,进献式样新颖、颜色鲜艳的衣饰,慈禧太后在揽镜自喜之余,总是切切叮嘱左右:“可别让大公主知道了!”
废立一事,慈禧太后始终没有跟大公主谈过,是怕她表示反对。
不过,她知道大公主非常冷静,如果事在必行,她就不会作徒劳无功的反对,而是帮她出主意,怎样把事情做好。
“看大公主在那儿?”慈禧太后对李莲英说:“我有要紧话跟她说。”
于是李莲英派人传宣懿旨。等大公主一到,他随即挥退所有的太监、宫女,亲自在寝宫四周巡视,不准任何人接近。
因为他已猜到慈禧太后要跟大公主谈的是什么。
早寡而已进入中年的大公主,是唯一在慈禧太后面前能有座位的人。不过,她很少享受这一项殊恩,尤其是当皇帝、皇后、以及诸王福晋——她的伯母或婶母入觐时,更不会坐下。唯有在这种母女相依,不拘礼数的时候,她才会端张小凳子坐在慈禧太后身边,闲话家常。当然,偶尔也参与大计。
这天慈禧太后召集近支王公会议,以及宣旨命“溥”字辈的幼童入宫,大公主已微有所闻,所以在奉命进见时,她先已打听了一下,如果是怀塔布的母亲,或者荣禄的妻子入宫,多半是找牌搭子,听说单只召她一个人,而且由外殿一回内宫就来传唤,不由得便想到,可能是要谈废立之事。
一想到此,大公主的心就揪紧了!多少年来,皇帝心目中认为可资倚恃的只有两个人,一个“翁师傅”,一个“大姐”。谁知变起不测,皇帝会落到今天这个地步!每次听人说起,被幽在瀛台的皇帝,衣食竟亦不周,总要关起门来饮泣一场,然而她无法私下接济,也不敢向慈禧太后进言。因为她深知太监的阴险忮刻,倘或因此而受慈禧太后的责罚,必然迁怒于皇帝,不知道会想出来一些什么恶毒的花样去折磨皇帝。
自秋徂冬,多少个失眠的漫漫长夜,她在盘算皇帝的将来。起初,一想到废立,就会着急,恨不得即时能将载漪之流找来,痛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