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 最后的希望
外校换上了两名前锋和一名高个后卫,撤下了无所作为的吴闻达等三人。蒲云还留在场上,这倒是颇有些意外。他和刘炽以及新换上场的后卫组成三后卫,施振华和两名前锋直插前场,形成了奇怪的313阵型,这便是卫冕冠军不成功便成仁的孤注一掷。纵然枪里已没有子弹,刺刀也在拼杀中残缺不全,顽强的对手也决不会就此缴械投降。“风萧萧兮易水寒”,在古老的过去,荆轲扶着重伤的左腿投出唯一的匕首时大概也有这种悲壮惨烈之感吧。但无论多么钦佩对手的勇气,我们都不能在最后十分钟里倒下。
遍体鳞伤的公牛催动蹄子,带着喷薄的怒气再度冲来,像寒夜的深山密林里双瞳闪动绿光的狼群扑向猎人。外校完全放弃了中场,只留跑不死的尹日荣一人传导过渡,更多采用最直接的长传冲吊攻击我们的防线。他们创造出了几次机会,一次角球的乱战中,刘炽已将球推向了球门,却被守在门线上的米乐生生挡出。外校的队长极为遗憾地抱头叹息,发出巨兽般的声音,而米乐和我则在球门前狠狠地撞了一下胸膛,随即又一同守住了施振华在角球攻势中的头球抢点。下半场,我已经完成了四次扑救,外校搏命的进攻在那双手套下黯然失色,在他们的射门被一一拒之门外后,队友们信任的目光使我由内而外地充满了力量。
我也一定在给他们提供力量与希望,以我自己的表现。
时间在无限地接近终点了。此刻的我希望它走得快一点,我的生命走得快一点,让一秒变成两秒或三秒。我知道我们离扣开决赛的大门只剩下几分钟了。人不可能每次都只差一点的,我会成功的,就在这一次。
转眼间,我们在禁区前沿完成了一次抢断,队长将球挑向了边路,全队体力最为充沛的米乐接到了球。蒲云在他身后一点,于是,一场近乎于公开羞辱的赛跑又开始了。跑满全场的蒲云连米乐的尾灯都追不上,在米乐提速的一刹那便被毫无悬念地甩在身后。他还想尽力赶一赶,但身体已到达了极限。人有许多东西都是后天可以培养的,但是在体育运动中,身体素质的上限决定了蒲云能碰到的天花板。在无数个日夜里,他不知疲倦地想赶上那个永远被寄予厚望的人,如今却第三次狼狈不堪地跌倒在自己的影子里。他勉强地支持着,想爬起来,这都有些力不从心。没有人能帮助他,这是赛场,队友们还在回追单枪匹马杀向外校禁区的米乐,作为对手的我们也难以顾及他。或许他的爸爸妈妈也在看台上吧,我快三年没见过他们了。不知看着自己的儿子用尽力气只是想站起来都难以做到时,他们会是怎么一番滋味。
但蒲云还是站起来了,一瘸一拐。米乐已杀入了外校的禁区,除了尹日荣外,回防的对手和跟进的队友都没赶到。换作刘炽,一定会大喊一声震慑米乐吧,事实上他也喊了,但隔得很远,影响不了我的搭档。尹日荣依旧一言不发,把自己横着甩到草皮上,想用堵枪眼的方式封住米乐的射门。一中22号挥动了不是那么擅长的左脚,皮球擦过外校33号的鞋尖,又将将越过门将的手指。这是一次不折不扣的千里走单骑,与队长先前过五关斩六将的助攻相比毫不逊色。
米乐的射门慢慢滚向了球门左侧。这球打进,比赛就彻底宣告结束了。
我终于能看到他说了那么久的庆祝动作了。
然而贴地前进的皮球在即将进入球网时诡异地向上弹了一下,大概是场地不平的原因吧,毕竟在现在,我国很多职业场地的条件都相当糟糕,学校的人工草坪更难免坑坑洼洼。皮球发生了稍稍的变线,最后撞到了门柱的外侧,被起身的门将死死抱在了怀里,简直像抱住幸存的婴儿。我用手套狠狠地揪住了自己的头发,但仍对跑回来防守的米乐喊了好球。
“下半场补时4分钟。继续加油!”
岳隐传递出最后的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