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明亮的闲谈
“黄老师说,人的本质不是固定不变的,在不断的选择中,人会逐渐接近、获得自己的本质,直到最后一刻才会呈现出来。你想,叶老大一开始不也挺勇敢嘛,还在装逼,真有点像个视死如归的英雄。但一听说早上要被枪毙了,他在牢里等着行刑,慢慢地就崩溃了。我挺能理解这个人物的,换我的话我也要崩也要哭,但是崩溃其实也是一种选择的结果吧,即使是不由自主、控制不了的选择,那也是选择。这个人最后呈现出的就不是英雄般的视死如归,而是常人的失态了。至于这个结尾嘛,我看人家讲过,说是想表达一种荒诞和偶然。一句玩笑弄假成真了,很小概率的事情偏偏突如其来地发生了,其实生活中也有不少这样的情况吧?但是呢,这件事不就是柯柯的选择带来的结果吗?虽然说选择是自由的,但做出任何选择都会带来相应的责任或代价。我不做选择,结果还是被杀害。柯柯做了选择,想嘲弄***,结果无意中出卖了自己的同志,最后无法承担选择所带来的责任,只能疯了似的又哭又笑。人的选择会影响自己,也会影响别人,带来无法预计的后果。所以说……啊,对不起对不起,我脑子有点迷糊了,不知道自己在说啥,你们就当是胡说八道吧。那个,我有点累,要不我们不谈这个话题吧,太哲学太烧脑了,我本来就在发烧,对不起……一会儿午饭吃什么?你们饿吗?我是不是不能吃得太油?这附近有水果店吗?柯柯你想吃海苔吗?我上次听说有一家店买的又便宜又好吃……”
他一瞬间问了太多的问题,我们完全反应不过来,只说还不是太饿。米乐在慌乱中偷偷看了我一眼,随即求明明给他找本杂志或者书来看看。
我觉得米乐的思路和逻辑都挺清楚的,他为什么不讲了呢?可能确实是累了吧。
明明带着一本少儿文学读本回来了,说是在注射室的书架上找的。
“不是吧,你挂着水还要学习?也太勤奋了吧。”我假装惊讶地嘟囔了一句。
“病总要好的嘛。又不是得了病以后就得一直受人照顾了。对吧?”他朝明明看去。
明明点了点头,说他听爸爸说过,有些得了重病的人,或许都已经知道自己剩下的时间不多了,却还是在病床上看书学习。他爸爸还说过,如果一个人到了六七十岁,步入老年了,还愿意并能够接受新的事物,那这个人的一生一定是非常精彩有趣的。
“说得太好了。这样的人真让人佩服。其实我不太确定自己能不能做到。”米乐用没连着输液管的那只手挠了挠脑袋,“我现在是明确知道自己过两天肯定就好了,所以也不怎么害怕。万一我得了绝症呢?可能就像那个被关在牢房里宣判了死刑的人一样吧,除了害怕和崩溃以外什么都不剩了,更不会去看书学习……”
他还没说完,我狠狠地揪了一把他的大腿。他太瘦了,我没抓到什么肉,光扯着皮了,估计会有点痛。
“米乐,你今天可是第二次说这种话了。你再敢说一次,我可生气了。”我有点凶。
“我不说了不说了,再也不说了。对不起。”米乐呸了两口,转过头来很诚恳地对我说。
说实话,我真怕这句偶然说出的话变成现实。我不知道自己的生命是否能够再承受一次失去最亲密的人的痛苦。要不是米乐生病了,我好想扇他一巴掌,不管明明在不在旁边。就像姐姐那天说我再敢那么说就要扇我一样。
“不过,我说想看书,真的不是想在你们面前装学霸。你们俩都是我的好朋友。我是想到了一个人的故事。他是位作家,叫柔石,柔软的柔,石头的石,很有趣吧?又柔软又坚硬,有点像咱们文学社的名字,‘加萨多尔’,既是顽强的猎人又是洒脱的轻骑兵。他写过一篇,不长,叫《为奴隶的母亲》,特别好。我扯远了,他是一位烈士,在被捕入狱,可能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