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教室里，有人哄笑：要是被病秧子知道青青一直都在耍她玩，会不会直接气死啊哈哈哈哈！

    我摇摇头。

    怎么会呢

    我只会比任何人都要感谢路青青。

    她如同一份暗中标注好价格的礼物，亟待我伸手解开丝带。

    但她不知道，标价的那个人。

    从来是我。

    高考是唯一一次公平竞争改变命运的机会。

    但在这所贵族中学里，少爷小姐们都对此不以为然。

    除了我这个异类。

    我没有显赫的出身，亦没有从小培养的特长，唯独拿得出手的只有成绩。

    以中考拉第二名整整三十分的显目成绩，我选择了这所本科率不足1％，出国留学率却高达99％的私立贵族学校。

    因为校长大手一挥，承诺了我10w奖金。

    我的病需要长期吃昂贵的药才能保持稳定。

    有钱人手缝间随便露出的细碎，已经是我日夜奔跑在死亡线上的卖命钱。

    一个没长大的孩子，能和成年人达成的最有效的交易，就是成绩。

    所以，我从小就知道，我每次都得考第一。

    那些高额奖学金才能化成抽屉里的瓶瓶罐罐，维持我孱弱的生体机能。

    才能一次又一次堵住我妈想让我辍学进厂的嘴。

    才可以让这些阔家少爷小姐们，尝到被人压在头顶的滋味。

    这些富家千金们，竟然也会忌忮我一个家境贫寒的病秧子。

    从一开始的冷嘲热讽，到幼稚的煽动孤立，再到最后上升到肢体上的冲突伤害。

    路青青出现的时机刚刚好。

    在我受到人身威胁时，如同天神降临。

    紧接着转班成为了我的同桌，以十分强势的姿态闯入我的生活。

    在那些人准备再次欺负我的时候，她都站在我面前。

    晚自习结束后，还会绕很远的路陪我回家。

    那是一栋破旧得摇摇欲坠的老楼。

    我还记得路青青第一次见到的模样。

    含着金汤匙出生的富家小姐，眼底流露出几分惊讶和难掩的厌恶。

    似乎是难以想象这世界上竟然会有这么贫穷肮脏的地方。

    我恶趣味地故意问：我出生在这里，你会不会嫌弃我

    路青青立刻露出温柔的笑：当然不会了，周蝉，我很佩服你。如果你拥有和我们一样的出身，我想你一定会走得更远。

    是的，路青青总算说了句人话。

    我冷眼看着她一步步走近，在她晶亮的眼神中，露出她所期待的单纯和依赖。

    那天晚上，路青青的妈妈正在接受采访。

    大屏幕上，优雅知性的贵妇人笑意温和，手指上的钻戒晃花了我的眼。

    我印象里的中年女性，背上永远背着个小男孩，脸色蜡黄发丝凌乱，指着我的鼻子骂我是赔钱货，没有少爷命却有少爷病。

    我一度恐惧自己以后也将困在那样的人生里。

    但原来，还有这样的活法......

    电视里的人慢慢变成了我自己的脸。

    透过斑斓十色的led屏，我似乎短暂触碰到了不一样的人生轨迹。

    路青青看我入迷，挤眉弄眼地打趣：这么喜欢我妈啊别急，来日方长，以后总有你喊妈的时候。

    我佯装害羞地低头。

    心里的火苗却缓缓升腾。

    路青青，从此刻起，猎人和猎物的角色。

    该交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