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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初没有死。
李景牧很笃定。
一张尸检报告不足以让他相信,或者说他不愿相信。
所以即使那具尸体面目全非到让人难以直视,他依旧固执地看着。
终于他意外地发现没被烧到一处后颈处没有痣。
孟初的脖颈白净修长,很长一段时间他总会盯着那里看。
他脱力般跪倒在地,猩红了双眼。
脑海只剩下一个想法——
太好了,她还活着。
只是他怎么也查不到孟初的踪迹。
有人抹掉了她的身份,他一无所获。
几日后,他收到了几箱孟初的旧物。
孟家宅院已经被查封,他亲手将孟父孟母送进监狱。
名下产业全部转到自己名下。
李景牧将物件一遍遍擦拭整理,可笑地认为也许能够更了解她一点。
他被一个封严实的箱子吸引了注意。
他拆后发现整个箱子放满了日记本。
而首先撞入视线的就是标注着李景牧三个扭曲的字的本子。
他整个人霎时僵在原地,蜷紧了手指。
极其缓慢地翻开了第一页——
4月10号,失明的第三天,我不想活了,医护人员按住我,李景牧抵住我咬舌的牙齿,我咬破了他的手。
4月13号,李景牧根本不是护工,我呛了好大一口水。
......
5月20号,李景牧说喜欢我,骗人,没有人喜欢我。
......
8月9号,李景牧求婚了,我答应了,他待我很好。
......
12月14号,我怀孕了,奶奶。我很幸福,我爱李景牧。
李景牧......李景牧......
一整本关乎他的,却从未被窥见的爱意砸得他几乎站不住。
怔愣在原地许久许久。
他迫切地想知道,是否还有他不曾察觉的事情。
然后就是这么戏剧化,他发现老天跟他开了个巨大的玩笑。
他翻找到了一本相册,里面记录了孟初的成长变化的样子。
翻来一页,少女清亮的眼睛撞进他的眼眸。
他的心跳猛地停滞了一下。
脑海中浮现出自己年幼时被几个混混虐打的画面。
当时他瘫倒在地,每一次呼吸都痛到痉挛。
就在他想不如一头撞死在墙上时,骤然有个细微的声音在他耳边轻唤:
你......你没事吧啊,是个小孩。
他已经没力气回应了。
他眨了眨被血糊住的眼睛,却无济于事,然后下一秒他就陷入了昏迷。
再次醒来时是在医院,身侧有人不停在哭,她说她在巷子里找到他时快吓死了。
也是在那次,他对孟霜霜的态度从此发生了转变。
李景牧一遍遍抡拳砸向墙壁,指节血肉模糊,却像感觉不到痛一样继续捶打,血水洇渍了墙面。
那双眼睛他怎么能忘呢
他怎么偏偏就害她瞎了呢
李景牧浑浑噩噩地将箱子放进雕塑房。
抬眼却僵直了身子。
这里都放着他为孟初雕塑的作品,他承认自己很卑劣。
一边厌恶她,却又一边被她漂亮的人-体曲线构造所吸引。
而此刻这些精致的雕塑无一例外被蒙上了一块纱。
叫人看不清脸,神秘诡谲。
墙上突兀写着一行喷漆小字——
艺术家也会撒谎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