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在他掌心泛着幽光。
他忽然红了眼:当年老爷总说,这珠子比金子还金贵。
三日后,黛锦坊后院堆了十车靛蓝旧布。
这些是顾家去年滞销的存货,堆在仓库里发了霉,我用五文钱一尺收来——顾大郎喝多了拍着我肩膀笑:林娘子,这破布染十遍也是丑。
我蹲在染缸前,看老匠人王伯搓着布角:要漂七遍,再用苏木水染底色。他眯眼,您说的云纹,得拿竹篾条绷着晒,日头斜的时候才能出晕色。
前世我见过京城贵女的裙裾。
她们嫌苏绣太艳,偏爱美玉般的渐变,像雨过天青时的云。
我把那纹路画在纸上,王伯拍着大腿:妙!这色儿,官太太们准没见过。
半月后,第一匹黛色云纹送到了魏知府夫人院里。
翠儿回来说,夫人正对着镜子叹气,说新做的牡丹裙太俗。
我那匹布展开时,她指尖都在抖:这云...倒像上个月在金山寺看的晨雾。
当天下午,魏府的马车就停在了黛锦坊门口。
管家捧着锦盒:夫人说,要给三小姐裁春衫,再给老夫人做条披风。
柳三娘的茶盏是在第五日摔碎的。
她带着两个粗使婆子冲进铺子时,我正在教小满认染缸上的字。
她涂着丹蔻的手指戳在我面纱上:林娘子好手段,抢了顾家的布,勾了魏夫人的眼。当我们江南商户是泥捏的
我退后半步。她身上的沉水香太浓,熏得小满直皱鼻子。
三娘说笑了,我摸出账本,顾家的布是他们主动上门卖的,魏夫人的单子是正常采买。
正常她冷笑,明日起,江南所有棉行不与你黛锦坊交易。你要染布行啊,先去码头跪着求船家——我家那口子刚和船行签了约,半年内不运染材。
她走后,王伯蹲在染缸边叹气:巧妇难为无米炊,这可咋办
我捏了捏算盘。
前世陆明远垄断盐引时,用过同样的法子——断了竞争对手的运盐船。
那时我只会哭,现在我记得,有个姓许的盐商遗孤,被陆明远逼得跳了扬子江,他死前托人带话:去南洋,找红珊瑚染的法子。
许文澜的破院子在巷尾。
他蹲在门槛上啃冷馍,听见我报出许叔二字,馍掉在地上:你...你怎么知道我爹
你爹临死前说,我蹲下来,他藏了本《海舶染记》,记着苏木、茜草之外的染法。我从袖中摸出半块玉牌——这是前世在火场里拾到的,背面刻着许字,我要合作,你出海外染材,我分三成利润。
他盯着玉牌,喉结动了动:你...你是沈家的人
我没答。
他突然笑了,露出缺了颗牙的嘴:行!我知道暹罗有批苏木,比本地的红两倍。下个月初一到港。
黛锦坊的染缸重新转起来那天,魏夫人差人送了套珍珠头面。
她说周侧妃来江南省亲,看中了她的云纹披风,要定制十匹。
我数着算盘珠,听见门外吵吵嚷嚷。
翠儿掀帘进来,手里攥着张纸:姑娘,这是码头船工塞进来的。
纸页被揉得发皱,上面歪歪扭扭写着:陆大人派了人来查,说江南有个戴面纱的布商,像沈家那个死了的嫡女。
我捏着纸的手紧了紧。
小满趴在染缸边看布,发梢沾着靛蓝染料,像只小花猫。
翠儿,我声音发沉,去锁门,把新染的布收进地窖。
她应了一声,刚要动,外头传来敲门声。
林娘子,是个男声,带着点沙哑,魏大人派我来协助商事。
我攥着算盘站起来。
那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