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我拨动算珠,珠落声脆得像刀。
三月十五,运盐船过扬子江,本该收五千两水脚钱,账上记了八千。我盯着沈红袖,妹妹,那三千两,是不是进了你私库
她嘴唇发抖:姐姐莫要血口喷人!
血口我从袖中抽出账册,这是陆大人上个月递到盐运司的账,和府里的对不上。赵嬷嬷,您管了二十年庶务,可替我看看
赵嬷嬷捏着账册的手在抖。
前日我在祠堂堵她时,她还说二小姐待我不薄,可我把陆明远转移她儿子田契的证据甩在她面前时,她的眼泪把帕子都浸透了。
回...回姑娘,这数目...她喉结动了动,确实差了十万两。
沈红袖猛地站起来,茶盏摔在地上:你...你这是伪造的!
伪造翠儿从门外进来,手里捧着个铜匣,二小姐,这是我在陆大人书房梁上找到的,您的陪嫁单子,和这假账的墨是同批。
满座哗然。王尚书拍了下桌子:陆大人,这是何意
陆明远的脸白得像纸。
他起身要拉我,我后退一步:陆大人不是要摘我面纱我扯下面纱甩在他脸上,这疤是你放的火,这账是你动的手脚,今日我沈青黛,要和沈家分家。
姐姐!沈红袖扑过来要抓我,被赵嬷嬷拦住。
她指甲刮过我手腕,疼得我皱眉,却见她眼里全是慌:你不能走!你走了沈家怎么办
沈家我把翡翠算盘收进怀里,沈家的账,我会管。沈家的人,我会护。至于你——我盯着她发抖的指尖,等盐运司的人来查,你自会知道怎么办。
夜色深了。
我牵着小满的手出府时,他的小拳头攥着我的衣角:姐姐,我们要去哪儿
去江南。我摸了摸他的头,他发顶还沾着宴会上的金桂。
背后的沈府灯火通明,像前世火场里的光,可这次,我不会再往里走了。
马车动了。
车轮碾过青石板,发出吱呀声。
小满趴在车窗上看月亮:姐姐,江南有糖人吗
有。我望着车外渐远的灯火,摸了摸怀里的算盘,还有更大的局,要我们慢慢来算。
第4章
江南布庄的暗涌
车轮碾过石子路时颠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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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满的小脑袋从车窗探回来,鼻尖沾着灰:姐姐,这铺子比沈府灶房还破。
我摸了摸他冻红的手。
眼前的旧宅墙皮剥落,门楣上福兴布行四个字被雨蚀得只剩半块兴字。
前世我来过江南三次,最后一次是替陆明远送盐引文书——那回我在码头看见过这铺子,朝南临水,离染坊不过半里地。
翠儿,我掀开帘子,去牙行,用林氏的名义注册‘黛锦坊’。
翠儿应了一声,发间银簪晃了晃。
她跟了我六年,知道林氏是我亡母的姓氏——陆明远查沈家旁支,绝不会想到我会用外家旧称。
周掌柜的茶盏磕在桌上,发出脆响:林娘子,不是老朽泼冷水。他捻着花白胡须,江南布市早被顾家、陈家、柳家分完了。上回有个北方来的绣娘,才开三月就被断了棉纱,最后在码头哭着卖绣绷子。
小满蹲在门槛边逗猫,突然抬头:周爷爷,我姐姐会算算盘!
我捏了捏他后颈。
周掌柜是父亲旧部,当年替沈家管过三年染坊。
前世父亲病重时,他被陆明远用三箱茶叶支去了岭南,等回来时沈家已经烧得只剩焦木。
周叔,我从怀里摸出翡翠算盘,轻轻推过去,我不要分市场。我要做他们没做过的。
算盘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