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暻的心猛地一沉——她身上冷得像冰!比他这个身中寒毒的人还要冷!
一股难以言喻的恐慌攫住了他。他屏住呼吸,用尽全身残存的力气,极其轻柔地将那冰冷、轻盈得几乎没有重量的身体抱了起来。动作间,苏清漪毫无知觉的头颅无力地靠在他的肩窝,几缕雪白的发丝拂过他的脸颊,带来一种冰冷的、令人心碎的触感。
他小心翼翼地将她放在自己刚刚躺过、还残留着一丝微薄体温的床铺上,拉过那床又薄又硬的旧棉被,将她冰冷的身躯严严实实地裹住。
做完这一切,潘暻已是筋疲力尽,靠在冰冷的土墙上剧烈喘息,胸口如同被重锤擂击般疼痛。但他看着床上被棉被包裹、只露出一张苍白小脸和白发的苏清漪,眼中那偏执的冰冷,终于融化了一丝,染上了一层深不见底的沉痛。
他艰难地转过头,目光扫过这间家徒四壁的简陋茅屋。一张破床,一张瘸腿的木桌,角落一个冒着热气的泥炉,上面煨着漆黑的药罐。除此之外,空空荡荡。空气里只有药味和贫穷的味道。
钱。
他需要钱。大量的钱。最好的药,最好的大夫!苏清漪耗尽了生机救他,他绝不允许她就此凋零!
潘暻的目光,最终落在了倚靠在墙角的那柄古朴长剑上——霜刃。
跟随他十年,饮尽邪魔血的霜刃。曾是他唯一的伙伴,是他孤锋之名的象征。
潘暻的眼神,在那柄剑上停留了很久。那眼神极其复杂,有不舍,有挣扎,最终都沉淀为一种不容动摇的决绝。他扶着冰冷的土墙,极其缓慢地、一步一挪地,走向墙角。每一次迈步,都牵动着全身的伤痛,冷汗浸透衣衫,但他眼神坚定如铁。
终于走到墙角。他伸出颤抖的手,握住了霜刃冰冷的剑柄。熟悉的触感传来,带着十年江湖路的冰冷记忆。他凝视着剑鞘上那道被墨千煞毒雾腐蚀出的焦黑痕迹,手指在上面缓缓抚过。
然后,他猛地将霜刃连鞘提起,转身,用尽全身力气,将它重重地拍在那张瘸腿的木桌上!
砰!一声闷响,本就摇摇欲坠的木桌剧烈地晃动了一下。
潘暻扶着桌子,剧烈地喘息着,目光却死死盯着霜刃,声音嘶哑而低沉,如同砂砾摩擦,每一个字都带着不容置疑的份量:
此剑……名‘霜刃’……十年饮血……斩邪无数……作价……黄金……百两!
声音不大,却清晰地穿透了茅屋薄薄的墙壁,回荡在门外清冷的晨风中。
他需要买家。他需要钱。现在!
8
日子在药香和彻骨的担忧中,沉重地碾过。
潘暻那掷地有声的黄金百两如同投入死水的一块巨石,很快便在这片江湖边缘的地界激起了涟漪。霜刃剑的名头,加上孤锋潘暻的赫赫凶名(如今更多了几分悲情色彩),吸引来了形形色色的人。有真正识货的豪客,眼中闪烁着对神兵利器的贪婪;有慕名而来、想一睹孤锋落魄模样的好事之徒;更有一些心怀叵测、眼神闪烁的宵小,试图趁火打劫。
那柄曾令无数邪魔胆寒的霜刃剑,最终被一个来自北地的大豪客以八十两黄金并一堆价值不菲的珍稀药材换走。交易的过程潘暻几乎没有参与,他全部的精力都用在对抗体内的残毒和照顾昏迷不醒的苏清漪上。当沉甸甸的金锭和散发着浓郁药香的包裹被送进这间破败茅屋时,他只是疲惫地抬了抬眼,确认了药材的成色,便挥挥手,示意对方离开。霜刃剑被带走时,他甚至没有再看一眼。
换来的黄金和药材,如同流水般花了出去。
潘暻拖着尚未痊愈的病体,几乎踏遍了方圆数百里所有稍有名气的医馆药铺。他不再是那个独来独往、冷硬如铁的孤锋,而是一个形容憔悴、眼神焦灼的病人亲属。他一遍遍地描述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