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的疲惫和一丝计谋得逞的锐利。她抬手,用袖子用力擦去脸颊上那黏腻猩红的胭脂疮疤,露出底下完好无损、只是被揉搓得微微发红的皮肤。
呸!什么玩意儿!一股子劣质花香味儿!高祖娘娘沈林氏嫌弃的声音立刻响起,下次用点好的!别丢祖宗的脸!
哼,装神弄鬼,下乘手段!曾祖父沈烈依旧嘴硬,但语气里那点不易察觉的得意劲儿藏都藏不住,不过嘛…吓唬吓唬那毒妇,倒也够用。
沈妙没理他们。她走到墙角的水盆边,就着冰冷的残水,仔细清洗掉脸上残留的胭脂痕迹。冰水刺激着皮肤,让她混乱的思绪彻底冷静下来。王氏被吓晕,账房失窃,再加上她这鬼面疮的应验,三管齐下,足以让王氏焦头烂额好一阵子,暂时无暇也无力对她这个诅咒源头下手。而沈忠…那枚种子,算是彻底埋下了。
现在,她手里还有一张更硬的牌——怀里的账本!
她从贴身小衣里掏出那本薄薄的、带着她体温的私账。在昏暗的油灯下,她小心翼翼地翻开。纸张细腻,墨迹清晰。她一页页仔细看去,越看,心越冷,也越亮。
王氏的手段,比她想象的还要贪婪,也更隐蔽。她不仅虚报损耗,还大量吃回扣。比如,公账上记录采买上等松烟墨一百锭,单价一两银,总价一百两。而私账上,却写着实际购入八十锭,单价八钱,总价六十四两,中间三十六两的差价,赫然被记为墨行管事孝敬。又比如,公账记修缮西跨院屋顶,耗银三百两。私账却写着实际花费一百五十两,另有一百五十两记为匠人辛苦费……一笔笔,触目惊心!涉及的银钱数目,累积起来,足够买下小半个沈府!
这还只是最近三个月的流水!沈妙合上账册,指尖冰凉。这哪里是账本分明是王氏的催命符!
啧啧,这婆娘心够黑的!高祖娘娘沈林氏啧啧有声,比当年克扣军饷的狗官还狠!
哼,蝇营狗苟,上不得台面!曾祖父沈烈鄙夷。
沈妙摩挲着账册粗糙的封皮,眼神幽深。这东西,就是一把双刃剑。用好了,能一剑封喉。用不好,反噬自身。现在还不是亮出来的时候。王氏在府中经营多年,盘根错节,仅凭这一本账册,她完全可以推给某个管事顶罪,自己最多落个御下不严的罪名。她需要一个契机,一个让王氏无法抵赖、让沈崇山也无法再装聋作哑的契机!
她需要一个…能让这本账册发挥最大威力的舞台!
沈妙将账册重新藏好,吹熄了油灯。黑暗重新笼罩。她躺在床上,睁着眼睛,望着虚空。混乱之后,往往是短暂的平静,也是风暴再次酝酿的前夕。她在等。等王氏的下一步动作,等沈忠的选择,也在等那个…将一切推向高潮的机会。
接下来的日子,沈府的气氛压抑到了极点。
王氏那晚被抬回正院后,就病倒了。据说是急火攻心,加上受惊过度,卧榻不起,需要静养。府中的中馈大权,名义上交给了沈崇山的一个远房堂婶暂时打理,但明眼人都知道,真正的权柄仍在王氏的心腹婆子手中流转。沈崇山被账房失窃和王氏的病倒弄得焦头烂额,脾气暴躁,整日阴沉着脸,对府中事务更加不上心,只一味催促追查贼人。
沈娇额角的青紫已经消退,但留下了一道淡淡的粉色印记。这道印记,如同扎在她心头的刺。她变得异常敏感易怒,对身边伺候的丫鬟动辄打骂。沈妙那晚诅咒她烂脸的疯话,如同魔咒般在她耳边回响。她不敢出门,整日躲在房里,对着镜子自怨自艾,看向听雪轩方向的眼神,充满了怨毒和惊惧。
而听雪轩,则成了沈府真正的禁区。沈崇山严令任何人不得靠近,连送饭都换成了一个又聋又哑的老苍头,每日将食盒放在院门口的石墩上便匆匆离去。沈妙乐得清静,每日除了发呆、自言自语,便是对着铜镜练习表情,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