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尖,捕捉着门外任何一丝细微的声响。
沈忠的呼吸声,粗重而压抑,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扼住了喉咙。接着,是衣物摩擦青石地面的细微窸窣声——他蹲下了身。然后,是更长久的沉默。那沉默里,翻涌着惊涛骇浪。
沈妙几乎能想象出沈忠此刻的表情:震惊、困惑、难以置信,还有那被赵印紫玉镯勾起的、对早已败落的赵家清贵门楣的敬畏与尘封记忆的震动。那纸团上恶毒的预言,更是如同淬了冰的毒针,狠狠扎进了他心底最柔软的地方——他的独女!
时间在令人窒息的寂静中一分一秒地流逝。冷风卷着枯叶,在墙角打着旋儿,发出单调的沙沙声。
终于,脚步声响起。不再是之前的沉重,而是带着一种刻意放轻、甚至有些慌乱的急促。沈忠离开了,脚步声迅速消失在院外的小径上,如同被什么东西追赶着。
成了!
沈妙紧绷的神经骤然一松,身体几乎脱力地顺着门板滑坐到冰凉的地上。后背的冷汗早已浸透了单薄的孝服,贴在皮肤上,带来一阵刺骨的寒意。她大口喘着气,胸腔剧烈起伏。刚才那番倾尽全力的发作,耗费的心力比砸一百个苹果还累。
啧,怂包。曾祖父沈烈那不合时宜的点评立刻在脑子里响起,带着点鄙夷,递个东西就虚成这样想当年老子给敌军主帅下战书,那可是……
闭嘴!沈妙在心底咬牙切齿地吼回去,连翻白眼的力气都没有了。她需要休息,需要消化这第一步棋落子的成果。
接下来的两天,听雪轩依旧是被遗忘的角落。送饭的婆子更加沉默,丢下食盒就走,仿佛多待一秒就会被疯气传染。沈妙乐得清静,按时吃药,大部分时间闭目养神,实则脑中思绪飞转。
沈忠的反应是关键。他是会恐惧于那沈娇毁容,迁怒近侍的预言,进而对王氏母女生出戒心还是会权衡利弊,选择将紫玉镯和疯言疯语一并交给王氏邀功前者的可能性更大。沈忠是聪明人,更是沈家的老仆,对祖宗显灵的恐惧,对自身地位的忧虑,尤其是对独女的保护欲,会让他做出最有利于自己的选择——暂时观望,暗中警惕。
而她要的,就是这点戒心和缝隙。
第三天深夜。
万籁俱寂。沈府如同蛰伏在黑暗中的巨兽,只有巡夜婆子提着灯笼,在固定的路线上投下短暂而昏黄的光晕,很快又没入黑暗,留下更深的死寂。
听雪轩内,沈妙悄无声息地坐起身。她没有点灯,只借着窗外微弱的月光,迅速换上了一身深灰色的、浆洗得发硬的粗布旧衣。这是她从箱底翻出来的,是前世春桃留下的旧物,尺寸略大,但更便于行动。她用一根布带将过于宽大的袖口和裤脚紧紧扎起,又将一头乌黑的长发紧紧绾成一个利落的圆髻,用木簪固定。
黑暗中,她的眼睛亮得惊人,如同淬了寒星的冰。
喂,小废物,大半夜不睡觉,作什么妖高祖娘娘沈林氏的声音带着被吵醒的浓浓不满。
偷鸡摸狗,非君子所为!曾祖父沈烈也哼了一声,语气却带着点不易察觉的…好奇
关你们屁事。沈妙用意念回了一句,屏息凝神,走到后窗。窗户年久失修,插销早已锈蚀松动。她小心翼翼地用一根磨尖的细簪,插入缝隙,轻轻一撬,咔哒一声轻响,插销弹开。她推开一条仅容一人侧身通过的缝隙,像一尾灵活的泥鳅,悄无声息地滑了出去。
夜风带着深秋的凛冽,瞬间包裹了她。她贴着冰冷的墙壁阴影,如同壁虎般移动。前世被打发去偏僻院落时,她曾无数次在深夜偷偷溜回主院,只为了远远看一眼父亲书房亮着的灯火,幻想能得到一丝垂怜。这条从西侧角落通往主院前庭的路径,早已深深刻在她骨子里,熟悉得闭着眼都不会走错。
避开巡夜的婆子并不难。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