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我是大胤最荒唐的九皇子。
朝堂皆知我只爱斗鸡走狗,父皇连正眼都懒得瞧我。
太子赐我鸩酒时,还笑问我斗鸡赢了没。
他不知道,他身边最信任的幕僚是我的人。
更不知道,他谋反的每一步,都经我亲手送到父皇案前。
当他被羽林卫按在地上,嘶吼问我为何害他。
我俯身轻语:皇兄,你杀我母妃时,可曾问过为什么
1
雨,是入夜后才真正大起来的。
我斜倚在临窗的软榻上,指尖无意识地拨弄着面前紫檀木小几上的一只白玉酒杯。
窗外,夜色被雨水冲刷得模糊一片,唯有殿角悬挂的几盏气死风灯,在狂风中固执地透出几点昏黄的光晕,像垂死挣扎的眼睛。
殿下,夜深了,寒气重。身后传来低沉的声音,像一块沉入古井的石头,波澜不惊,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分量。
我没回头,目光依旧落在窗外那片混沌的黑暗里。陆寻,我的声音有些飘忽,几乎被窗外的雨声盖过,你说…母妃当年走的时候,是不是也下着这样大的雨
陆寻没有回答,他只是上前一步,将一件厚实的玄色锦缎披风无声地搭在我的肩上。那披风带着他身上的凉意,也带着一种磐石般的沉静。
就在这时,一阵极其轻微、几乎被风雨完全掩盖的哒哒声,极其规律地响起。声音来自殿内角落一个不起眼的雕花立柜。
陆寻眼神瞬间变得锐利如鹰,他身形一晃,快得只留下一道残影,便已悄无声息地滑到立柜旁。
片刻后,他重新出现在烛光下,手里多了一个细小的、用火漆封得严严实实的铜管。
‘蛛网’急报,甲字级。
甲字级。我的心猛地一沉,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了。这意味着事态紧急,关乎国本,甚至可能……直接指向东宫。
纸条上的字迹极小,用的是特制的药墨,在烛光下才能勉强看清。目光扫过那寥寥数语,一股冰冷的、带着铁锈味的寒意,瞬间从脚底直冲头顶。
【太子景隆,密令东宫卫率,于明日丑时三刻,以‘清君侧’之名,自玄武、安福二门入,直扑养心殿。内应:羽林右卫副将王振。另:酉时三刻,东宫赐鸩九皇子,已备。】
清君侧呵,好一个冠冕堂皇的借口!目标直指父皇所在的养心殿,这是要……逼宫!弑父!而最后那句东宫赐鸩九皇子,已备,更是像一把淬了毒的冰锥,狠狠扎进我的心口。
萧景隆,我的好大哥,你就这么迫不及待地要送我下去,给明日那场大戏祭旗吗
殿下陆寻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他虽未看到内容,但我的反应已说明一切。
我将纸条移近跳跃的烛火。橘黄色的火苗贪婪地舔舐着纸张的边缘。
他要动手了。
殿内的温度仿佛又骤降了几分。陆寻单膝跪地,头颅深深低下:属下万死!未能提前……
起来。我打断他,他处心积虑,防的就是‘蛛网’。这不怪你。况且……
我抬眼,目光穿透紧闭的窗棂,投向那无边无际的黑暗雨幕,投向皇宫深处那座象征着至高权力的金銮殿方向,他既然送了这么大一份‘礼’来,我这个做弟弟的,岂能不…加倍奉还
我走到书案前,铺开一张质地坚韧的素白密笺,随即落笔如飞。
陆寻。我将铜管递给他,动用‘天枢’通道,不惜一切代价,务必在子时之前,将此密报……。
陆寻双手接过铜管,眼神坚毅如铁:遵命!属下以性命担保,必在子时前送达!
殿内重新只剩下我一个人。
我重新坐回软榻,端起那杯早已冰凉的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