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开坛口的封泥——虽然早已朽坏——掀开同样腐朽的木盖!
金光!
一片耀眼夺目的金光瞬间晃花了他的眼!
坛子里,整整齐齐码放着黄澄澄、沉甸甸的金锭!每一锭都足有婴儿拳头大小,在从破窗棂透进来的阳光下,闪耀着令人心醉神迷的富贵光芒!那光芒如此纯粹、如此浓烈,瞬间驱散了破庙里所有的阴霾和恐惧,将张生的脸都映照成了金色!
他颤抖着手,拿起一锭金子。入手沉重冰凉,上面没有任何铭文,只有岁月留下的细微划痕和泥土的沁色。是真金!货真价实的黄金!
巨大的狂喜如同海啸般冲击着他!两年多的颠沛流离,九死一生的恐怖经历,在这一刻,仿佛都得到了最丰厚的回报!他强忍着仰天狂笑的冲动,将金锭放回坛中,小心翼翼地重新盖好——虽然盖子已经烂了。
他如法炮制,在另外三个屋角地基下,分别挖出了三个一模一样的粗陶坛子!每个坛子里,都装满了同样大小、同样耀眼的金锭!
四坛金子!足足四坛!他张生,一个几乎要冻饿死在关东的憋宝人,转眼间成了腰缠万贯的富翁!
巨大的喜悦让他有些晕眩。他坐在地上,喘着粗气,看着面前一字排开的四个金坛和一个装着骸骨的布包。一种前所未有的满足感和安全感充斥了他的胸膛。他咧开嘴,无声地笑了起来。
此地不宜久留!他迅速冷静下来。他找来一些破庙里散落的烂麻绳和破布条,将四个金坛的口勉强封扎好。又脱下外袍——那件最厚实的、也是唯一能御寒的破棉袄,将四个金坛两两捆在一起,做成两个简易的担子。
最后,他背起那个装着妇人骸骨的布包,一手拎起一个沉重的金担,步履蹒跚却异常坚定地,头也不回地走出了这座给他带来无尽噩梦、也带来泼天富贵的破土地庙。
阳光照在他身上,在地上投下长长的影子。他朝着山下,朝着有人烟的方向,一步一步走去。每一步,都踏碎了过去的苦难;每一步,都通向不可想象的富贵未来。
几天后,张生终于抵达了一个稍大的集镇。他变卖了一小锭金子,雇了一辆结实的骡车,买了几身厚实的新棉衣,又购置了足够的干粮和饮水。他告诉车夫,要去山东莱州府。车夫见他出手阔绰,又有骡车,自然乐意跑这趟远活。
一路晓行夜宿,张生小心谨慎,将金坛和骸骨包裹都藏得严严实实。有了钱的底气,他不再像以前那样畏缩,但眼神深处,却多了一份经历生死后的沉静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复杂。
每当夜深人静,看着那个装着骸骨的布包,破庙里那恐怖的夜晚、妇人悲泣的诉说、刘生最后怨毒的眼神……都会不受控制地浮现在脑海。泼天的富贵,似乎也无法完全冲刷掉那些刻入骨髓的恐惧和沉重。
一个多月的跋涉后,骡车终于驶入了山东莱州府莱阳县的地界。张生一路打听,找到了一个叫张家庄的地方。村子不大,依山而建,看上去颇为贫瘠。
张生没有进村惊动太多人。他让车夫在村外等候,自己背着那个沉甸甸的布包,在村后向阳的山坡上,找到了一处视野开阔、相对平缓的地方。他花钱请了几个村里的壮劳力,很快就挖好了一个深坑。
他亲自跳下坑底,小心翼翼地将那个包裹着妇人骸骨的布包放了下去,摆正。当泥土一锹锹覆盖上去时,他心中默念着:大娘,俺答应您的事,办到了。您……安心回老家吧。
坟包很快堆起。张生又花钱请人立了一块简单的石碑。他没有刻上妇人的名字——他根本不知道她的名字。想了想,他用凿子,在石碑上用力刻下了四个字:慈母张氏。
立好碑,张生点燃了准备好的香烛纸钱。青烟袅袅升起,在山坡的风中盘旋。他对着新坟,郑重地磕了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