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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脚步声在楼梯口戛然而止。阁楼门缝里渗入的,是混合着尸臭的银丹草香气。

    第二章血灯笼

    晨雾漫进窗棂时,阿杰的指甲已经缩回正常长度。他对着镜子刮胡子,刀刃划过昨夜生出傩面纹路的位置:我就说云南菌子有毒,那碗见手青……

    铜盆里的洗脸水突然泛起油花。我盯着水面扩散的涟漪,二十三张人脸正从盆底浮出——正是银砂映出的那些面孔。最上层的脸突然睁开眼,嘴角咧到耳根,露出满口银牙扣。

    你脸色比鬼还难看。阿杰把毛巾甩上肩头,金属搭扣碰响的瞬间,盆中幻象烟消云散。我咽下冲到嘴边的警告,他后颈新生的红斑正随着心跳鼓胀,形状恰似风雨桥石碑上的铜铃。

    寨子白日的死寂更让人不安。吊脚楼间的青石路布满苔藓,却找不到半个脚印。我们在寨口遇到个背柴的汉子,他肩头的柴捆用红绳系成特殊绳结——后来才知道那是锁魂结,专门用来困住附体的山鬼。

    阿婆在祖庙。汉子突然开口,柴枝缝隙里露出半张烧焦的脸。我这才注意到他脖颈皮肤布满龟裂纹,像件修补过的陶器。

    祖庙的飞檐刺破雾霭,檐角悬着七盏人皮灯笼。说是灯笼,实则是风干的婴尸,肚脐处插着燃烧的鲛人油烛。阿杰的镜头刚对准门楣,最左侧的灯笼突然自燃,灰烬在空中凝成酉时闭户的篆文。

    老妪正在给神像描金。供桌上的傩面比寻常大三倍,空洞的眼窝里塞满银砂。她手中毛笔忽地折断,朱砂溅在阿杰鞋面,竟蚀出个哭脸傩纹。

    外乡人该走了。老妪用苗语咕哝,腕间铜铃撞出刺耳颤音。我假装转身,余光瞥见她正将我们的头发塞进神像耳洞——那是苗巫的听魂术。

    返程时经过暗河,阿杰忽然蹲下身。湍流中漂着块残破傩面,木质纹理间嵌着缕长发。他伸手去捞的刹那,水面突然倒映出阁楼嫁衣的模样,银项圈上的小陶罐正在渗血。

    别碰!我拽着他后退三步。傩面被水流卷走的瞬间,河底浮起密密麻麻的银牙扣,像是某种生物褪下的鳞甲。对岸芦苇丛中传来银饰碰撞声,雾里隐约有人影在跳招魂舞。

    当夜阿杰开始发高烧。他蜷在防潮垫上抽搐,指甲在竹墙刻满傩面图腾。我翻出退烧药时,背包夹层突然滚出个物件——是日间在祖庙神龛顺走的银砂瓶。

    月光透过瓦缝照在瓶身,那些银砂竟在玻璃内壁游走拼图。最先成型的是风雨桥全景,每个系红布的位置都标着年份:1972、1979、1986……最后停在

    1998

    年我们站立之处。当银砂开始勾勒第九蛄溶洞结构时,阿杰突然直挺挺坐起。

    他的瞳孔完全变成蛤青色,关节发出竹节爆裂般的脆响。我抄起银砂瓶挡在身前,瓶中砂砾突然激射而出,在嫁衣表面烙出幅地图——正是银砂未完成的溶洞剖面,在心脏位置标着朱砂红点。

    阁楼地板就在这时塌陷。我们坠进个布满蛛网的地窖,腐臭味熏得人睁不开眼。手电筒光圈里,二十三个陶罐围成北斗七星阵,每个罐口都封着张人皮,上面刺着生辰八字。

    最古老的陶罐贴着

    1956

    年的报纸残片,标题是《地质勘探队深山遇难》。当我擦去倒数第二个陶罐的积灰时,全身血液瞬间凝固——照片上

    1995

    年的背包客,正在罐身裂痕间朝我眨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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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杰突然发出野兽般的低吼。他撕开衬衫,胸口赫然浮现完整的傩面纹,眼角纹路与祖庙神像如出一辙。更可怕的是那些纹路正在渗血,血珠滚落时竟化为银砂,在地面拼出子时献祭的警告。

    地窖深处传来银饰碰撞声。嫁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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